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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响故人归

一溪烟雨忘忧寒

   从眠花宿柳的山门到灵台,其实不远,但是容瑾觉得像是隔了天涯海角那么远,脚下的剑运到极致,他太想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哪怕他知道,他见到的不过一冰冷的灵位。

  

   好几次他都差点从剑上跌下来,十几万年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三生那一次的转身,再相见,已是生死相隔。

  

   混乱中,他似乎又跌进花丛里,一身干净的衣袍,都沾了泥土。

  

   近了,更近了,容瑾终于一路跌跌撞撞来到了那一座茅草棚下。

  

   他目光中混混沌沌,俨然一副神智不清的模样。但是看到三生灵位的那一刻,他的双眼又一下子清亮起来,他来不及召回自己的神武,任由它掉在地上。

  

   他小声喊道:“三生。”然后,他忽然想起衣袍有泥土,补救一般用手拍了又拍,雨后初歇,泥土都是湿的,结果越擦越脏,他好像个做错事被当场发现的孩童,越发不安。大约他是急疯了还是昏了头,居然没想到要用清洁咒去除泥土。

  

  擦了半天,他放弃了,才低声道“三生,我……我回来了,我真没用……这么久了才来看你……好不容易见一面,我居然把自己弄这么狼狈。”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他跪在灵位前,哭的像个孩子。

   眠花宿柳的天暗下来了,容瑾在黑夜里毫无章序地由着,走着……哪里都有三生破碎的身影。

  

   荼蘼花下,教他识字,炼器。小木屋中,为他束发,那条青玉小道上,他们撑同一把伞,在雨中漫步。

  

   他在夜里越来越凄惶,越来越无助。

  

  叮……叮……

  

  这是,风铃的声音,他缓缓走上台阶,走到那棵经年不谢的桃花树下。伸出手,抚过干枯的枝干,抚过上面挂的每一个风铃。

  

  “谁说没人记得你的生辰,以后你每长一岁,为师我就给你挂一个风铃,等你长大了,这里也就挂满风铃啦。”

   容瑾仰头,这满树的风铃,依稀如旧,无尽的悲伤袭来,他将额头贴在树干上,再次失声痛哭,泪如雨下。

   “三生,三生……”他哽咽着喃喃,口中反复唤着,“你回来,好不好……我错了……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物是人非,没有人会给他重来的机会,十几万年了,身居高位,他从来不喜形于色,

可是这一刻,他所有的伪装都崩塌了,他迷茫,痛楚,悔恨,思念,只有在这一刻,他才真正像个失去了妻子的平凡人,像一个失去了所有,再也找不到归途可怜虫。

  

  他说,我回来了。

   他说,孩子没有死,你别丢下我……

   但,回应他的,终究只有那被风吹动的阵阵风铃声,和那纷纷落下的花瓣。

  

  都说风铃响故人归,风铃是响了,故人却未归来。

   回不去了,当年那个为他挂风铃,为他束发的人,再不能抬手为他挡一阵风雨,与他等一树花开,她再也不能,也不会,对他说,那怕是一句责备的话……

  

   他靠着树干,哽咽着闭上眼睛,然后,耳边突然响起三生与他绝别时说的话。

  

  “容瑾,那年在弱水河畔,我其实不该救你的,我们之间也许从一开始便都是错的,我杀了大巫,你杀了我的孩子,你我今生到此为止,从此我俩,死生,不复相见。”

  

   多年以来他从不敢轻易触碰的那段回忆,此刻不断涌现出来,像一把尖锐的匕首,在他的心上刻下一刀又一刀。

  

  ………………

  

  玄冥见时辰到了,容瑾还赖在那树下不走,颇为不耐烦:“时间到了,那厮怎么还不走?”

  

  蓝渃拦住玄冥:“师伯,我突然想起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刚才怎么不说?”玄冥问。

  

  蓝渃笑着说:“我现在才想起来,走嘛师伯,咱们先进屋去。”

  

  屋内,听蓝渃说完无极渊的事,玄冥也很是惊讶:“你是说压制梵音的符篆被人改动过?天罡伏魔咒是太阳神宫独门绝技,居然有人能从根本上改变它的性质。”

  

  “我后面又亲自去查看过,确实被改过,师叔,这个咒术当年太阳神都教了谁?”蓝渃问。

  

  “教了我们师兄妹五个,只是如今师兄弟中就剩我和你小师叔玄风。”

  

  蓝渃问道:“有没有可能,当时太阳神还教了其他弟子。”

  

  “那就更不可能了,当时太阳神宫里面,有实力学的也就我们五个,要改动天罡伏魔咒,除非对他特别熟悉,不然根本改不了。这个人潜伏这么多年,肯定不单是要把梵音救走,他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这样你去一趟太阳神宫,找你小师叔,请他把太虚镜借给你。看一看这些年都有谁进入过无极渊,修改结界的到底是谁。”

  

  “我明天就出发去太阳神宫。”蓝渃说

  

  玄冥说:“先别高兴的太早,能不能借到还另说。太虚境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驱使的,总之,你先去找你小师叔,看他怎么说。”

  

  蓝渃问“师叔,我听说太阳神宫结界机关遍布,你有没有什么令牌之内的让我们直接进去。“

  

  玄冥道:“你小师叔性子古怪,他那结界几天一变,心情好了一天变几个花样都有,我会提前休书一封给他。”

  

  想了想,玄冥又嘱咐蓝渃:“你到时候要是在太阳神宫见到一个蓝色眼睛的人,你别招惹他啊,对他客气点,你要是惹了他,你小师叔可能会不恋旧情,把你踢出太阳神宫。”

  

   “蓝色的眼睛,是水族的人吗?”蓝渃问。

  

   “不是,那个人早年间受过伤,神识有损。智力一会孩童一会大人,总之时好时坏,那是你小师叔的眼珠子。总之,你别招惹他就是了。”玄冥再次提醒。

  

   蓝渃:“是,我知道了。”

  

   玄冥看了看天色,说“你去问问,那个人要脸不要,一个时辰过去了,他还赖着不走。”

  

  “我这就去叫他,时候不早了,师叔忙了一天,早些安置吧。”

  

  “嗯,走了。”

  

  “恭送师叔。”

  

  玄冥走后,蓝渃没去叫容瑾,她跃上房顶,仰头数天上的星星。

  

  身边传来一声响动,随后一张俊脸探过来,问:“星星有我好看吗?”

  

  蓝渃低声笑道:“没有!”星星的光芒,那比得上面前这只九尾狐耀眼。

  

  玉溪笑着很是赞同她的看法:“星星确实没有我好看。”

  

  蓝渃白了他一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这里看星星太小,……改日我带你去天河,那里的星星比这里的还要大,还要亮。”

  

蓝渃说:“菩提净土的天空也和这里的一样,每到夜晚繁星点点。你呢,你们九尾狐族的星星有天河的亮吗?”

  

玉溪想了半晌,说:“我们九尾狐族的天永远都亮着,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但是那里的花草却像人间一样四季分明,春来山花遍野,夏至绿树成荫,秋有枫叶渲染,冬有梅花飘香。好久没看到啦。”

蓝渃也说:“我也是,好久没看到了。”

  他们相视一笑,仰躺在一起,忽然两只手紧扣在一起,把那点愁情驱散。

  

  玉溪把玩着手中的纤纤玉指,握到唇边轻吻。

  玉溪说:“狐族不在了,菩提净土宽吗?你养狐狸吗?。”

  蓝渃说:“不养……”

  

  玉溪收紧手臂,说:“养一只呗……很好养的,又听话,你府邸那么大,还可以给你镇守四方。”

  蓝渃被逗乐了,转头看着他说:“九重天的宫殿那么多,住不下一个你?。”

  玉溪也转过头,对她说:“高堂庙宇,一个人住着难受,那里没有你。”

  蓝渃迎着玉溪的目光,说:“万人之上,众仙敬仰,丢了太可惜。”

  玉溪语气坚定,他说:“能人多的是,当初不过战乱之中临危受命,栽花煮酒更适合我。”

  蓝渃笑着用手撑起身子,注视着他,说:“虽是临危受命,好歹也是众望所归,真就这么丢了?”

   玉溪沉声而笑,猛地把她拉下来,搂在怀里,抵着她的额头,问:“要不要养狐狸?”

   蓝渃笑着推开他,说:“养只狐狸,给家里种个花除个草什么的,好像也不错,准了。”

  

   玉溪又夸她:“眼光真好,以后我就挂你腰带上,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蓝渃斜了他一眼,说“出息。”“怎么样?见到启恒长老了吗?”

  

   玉溪摇头,有些失落:“师尊还是在闭关,不肯见人,倒是跟师兄聊了许久,时过境迁,小长安都长高了,我们也都不再是当年上窜下跳的少年啦。”

  

   蓝渃说:“如果当年南禹不反,凤族和九尾狐族也不会灭,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只可惜,没有如果。

  

   “那件事你问宫上没有?”玉溪问。

  

   蓝渃说:“问了,明日去太阳神宫,找我小师叔。”突然想到还有个小家伙:“花缪呢?你没带她过来。”

  

   玉溪说:“在戒律堂,我师兄抓了只寻风鹤,她和长安玩的起劲,不肯来。”

  

   蓝渃点头:“明日我俩去太阳神宫,正好放她在戒律堂让师兄照看一下,免得她又到处疯跑。”

  

   蓝渃看到远处树下的人似乎还没走,她起身下了屋顶。

  

   玉溪问:“去哪儿?” 

  

   “赶人……”

  

   玉溪摇头嘀咕道:“都放人进来了,还嘴硬。”

  

   桃树下的人,蜷着身子就这样躺在那里,像只被遗弃的小兽,睡梦里都在小声的啜泣。

   

   蓝渃本来想叫他走的,但是话到嘴边就变了样:“夜里凉,回屋去睡,被冻死在我这里,我负不起责。”

容瑾被叫醒,有些茫然叫她:“忘忧?”

“明日我走的时候结界会自动关闭,外面的人进不来,你好好照顾这里的花草,我回来要是看到掉一片花瓣都找你赔。”蓝渃在想或许她娘也想要那个人陪着。

容瑾:“.......”

魔界

百里看着手里的诏令和跪在地上的一群人,气的想骂容瑾祖宗。好样的,什么本君身体有漾,欲闭关修行,期间一切事物交由辅城王百里打理。屁的身体有漾,王八蛋,又把烂摊子甩给他。

“殿下,各地送来给君上挑选的美人如何处理?”

“怎么处理?哪来的回哪去?他都闭关了还选什么美人?”百里特别不耐烦。

“殿下,几位长老殿外求见。”

“不见,让他们滚,有多远滚多远。”和媳妇吵架要闭关、死了媳妇要闭关、这回为了找女儿,又拿闭关当幌子,回回让他当冤大头。

见又被轰走了一拨人,夫诸不怕死的说“我主子走的时候让我转告你,记得给他房间的鱼喂食。”

百里瞬间炸了,大殿内传出一阵怒吼:“容瑾,你大爷.....”

这声音吓得站在殿外的仆从双腿直打颤。虽然每回君上闭关,百里殿下都会发脾气,但是他们还是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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