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携手一同来百花园采蜜,一路上碰到来来往往的花界好友,他们一口一个“大殿下好”、“大殿下好久不见”、“大殿下也来采蜜啊?”,寒暄热络不绝,好似润玉才是他们相处千年的知己好友。
润玉温和有礼,淡笑着一一回应。他一向如此,让人觉得和他相处如沐春风,心宁气静。
可锦觅耐不住了,那些果子精们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相公眼珠里不断地冒出粉红色的泡泡,简直毫不忌讳,就差把“垂涎欲滴”写在脸上了!
咋滴,是没见过男人吗!这算个什么事儿!这么快就见色忘友了?只见大殿下,没见到天妃娘娘吗!
锦觅原本离他不远,但前来打招呼的男男女女越聚越多,她一下子就被挤出在外了。
她在心里翻了个天大的白眼,顺眼一撇突然发现了在外圈想挤进内圈朝润玉打招呼的连翘,这个连翘……她也………?
好似背后的视线太过可怕,连翘似有所感,回头一望,就发现了灰着脸的锦觅。
连翘退出了人群跑到锦觅身前朝她笑笑,“锦觅你也在啊!”
我已经在这很久了好吗!
她又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我不理解,为什么润玉一出来前呼后拥的,这么受欢迎?”
锦觅朝着远处的人群喃喃道。
连翘眨了眨眼,窃笑道,
“大殿下德名在外,想认识他的人多了去了。正巧他入赘花界,自降身份………不对,不对,反正天界之人来花界本就是罕见之事,大家都好奇极了,想见见大殿下是否如传言那般清风霁月。但是,殿下与你成婚后一直被你囚在小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葡萄屋又被施了结界,想去窥探的精灵们也都无功而返………所以今日你难得带他出来透透风,谁敢错过这等好机会呀!”
连翘一股脑儿说了这么多,锦觅心里颇惊,原来润玉在花界人气这么高。
她暗自嘀咕着,不让他出门果然是对的。
招蜂引蝶,太可怕了。
结界回去要再加两道。
连翘看锦觅不回话,以为她在反省自己囚禁润玉之举,连翘拍了拍锦觅的肩膀,暗示她,
“既然你已经想通了,那么以后多带大殿出来见见父老乡亲吧,都是一家人,藏着掖着干啥………”
“别,” 锦觅挪开了她的手,挑眉不屑道,“我家相公我来管,她们一个个的………”
看到那群果子精前仆后继挤到润玉身前,润玉依然温润有礼地回以微笑,还有甚者竟然伸出手想要摸他袖子,天呐,她简直要炸了!
“甭想玷污我相公!”
留下这么一句气势汹汹的话。锦觅风一般地瞬移,掰开人群挤到润玉身旁,
她伸手挽住润玉的一臂,神气地昂首挺胸挥挥手,
“让让,都让让。”
然而,无人理会,纹丝未动。
这时,可靠的夫君柔和地打圆场。
“在下与夫人还有要事,先行一步了。各位,下次再叙。”
人群自动列出了一条宽道,润玉反手握着锦觅大步而去。哗啦啦的人群遥遥盯着翩翩公子的背影一会儿,最后都依依不舍地散开了。
走到百花园的一角,四周无人。锦觅挣脱了润玉的手,后退了几步,双手叉腰表示不满,
“被人簇拥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润玉整着袖摇了摇头,他将袖口叠起,露出雪白又健硕的小臂,肌理在日光下被折射地熠熠发光,宛如温玉一般的透亮。一根红绳垂垂挂在他左腕上,衬着白臂分外妖娆魅丽。
“那你还对她们笑得那么温柔!”
锦觅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润玉将两袖卷好了,又反手把身后垂柳般的青丝拢了拢卷起,用葡萄藤簪一别,束了个干净利落的发。
“她们是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对她们友善,也全是为了………”
他理好了发,伸指一戳锦觅的腮帮子,
“为了给夫人长面子。”
腮帮子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两颊处还微微泛红。
“你还真是………深谋远虑……考虑周全………”
锦觅嘀咕着,心情却好了许多。
润玉笑着伸指点了点她的眉心,毫不避讳自己的小心思,
“那是自然。”
锦觅愣了愣,好似在他这么温文儒雅的外表下,她偶时也会窥见他不为人知的狡黠。
润玉将锦觅安放在一棵大榕树下,榕树叶片宽大,正好可以遮挡浓烈的日光,
“觅儿,你在这歇着。今日要采哪些花?你告知我,我去撷来。”
锦觅疑惑道,
“你去采?”
润玉颔首嗯了一声,
“你坐这等我片刻。”
原来他刚才理衣束发是想自己去采花啊……
这和原本锦觅料想的夫妻二人你侬我侬一同采蜜的构想完全不一样。
她原以为,她和夫君可以携手一道春游一番,看看路边小花小草,谈笑风生乐不思蜀,有兴致了,再采采花儿的蜜………
而不是现在这种,让她坐着,却让他自个去干活………
“不不不,我与你一起。你没采过蜜,肯定不知道怎么采,我教你。”
润玉下意识心道,他知道。以往她采蜜时,他有时会隐身伴在她身旁,看的多了,自然也就会了。只是,这些她都不知道。他本就不想她辛苦去做这些活儿,原以为这次是能光明正大为她解忧了,没曾想她又不允。
“先去采艳日红吧。”
锦觅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快速起身挽起袖子背上小箩筐向前走,润玉无奈,只得跟上她的脚步。
艳日红是一种午后向阳生长的红色魅花,它于光中绽放,于暗夜凋谢,花瓣约莫五片,片片红艳似火,魅丽富贵,花蜜又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因此深受精灵们喜爱。它是所有精灵都容易采到的“平常花”,也可以说是采蜜之道的“入门花”。
锦觅介绍了一番花类和采蜜技巧,润玉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附和。单单采蜜竟然也有这么多门道,她先前担忧他没学过不会采,也是情有可原的。
罢了,让她当一回老师吧。早晨迫她读书识字,她心有憋屈,现在轮流做主,也可。
“所以,就像守夜是夜神的职责一样,采蜜也是我们的天职,你想让我放弃采蜜,那是不可能的。”
锦觅斩钉截铁做了总结,不容他分说。
润玉眉眼微挑,此话不对,他何时让她放弃采蜜了?
“觅儿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
赶紧表明立场,不能让她误会。
“喔~” 锦觅摆摆手,很是随性,
“我就是说说罢了。女人不能没有自己的事业,况且我若是不采蜜,日后如何养你。”
画风越来越不对劲了。润玉骤然一停,
“养我?”
他眼眸微亮,显而易见的有些惊讶。
锦觅这些小心思从未拿到台面上说过,这次不小心说漏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羞耻,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表示自己对润玉的占有欲,
“是,养你,我还想把你囚在家里,让那些莺莺燕燕再也见不到你,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
锦觅顿了顿步,发现自己自顾自说着走了老远,回头一看,润玉不知何时早已停下,立在不远处。
“玉儿?”
她轻声唤他。
旁边一株参天大树的树影笼罩着润玉,微风徐来,树影斑驳,她看不见影子下的他是何表情。
她疑惑地朝他走了几步,他突然说话了,
“艳日红,是它吗?”
他指了指脚旁那簇鲜艳的红花,锦觅眯起眼细看一番,点点头。刚才她说着话没注意到,原来艳日红就在他们脚下。
一阵清风徐来,树叶被摇曳至另一处,阴影下的俊容终于露出冰山一角,
锦觅这才发现,原来他的脸,早在不知何时,比艳日红还要娇艳。
锦觅凑近用手勾起他的下巴,疑惑地左右打量他,
“你脸好红喔,晒晕了?中暑了?感觉不舒服吗?”
“唔…没有。”
润玉别开脸,后退了一步,他低头眸光泛泛,以往那是装载着万千星辰的深邃眸子,此刻只容得下锦觅小小一人。
锦觅顿时福至心灵般想到了什么,瞧这纯情少年害羞的模样,她身随心动,蹲下折了一朵艳日红,起身迅速插入润玉的发间,
润玉顿时傻了眼,哪有男子簪花的………
“我方才说想要独占你,你是否怨我太霸道?”
锦觅边问边蹲下又折了一朵,想要插在自己的发间,
他一朵,我一朵,
情侣花,完美。
润玉摇摇头表示不怨,伸手替她把花枝固定在发中。
锦觅闪烁着她圆鼓鼓的桃花眼,盯着他一字一字道,
“我喜欢你,想把最好的给你,”
她摸了摸润玉发上的艳日红,红花衬人,显得润玉也越加容光焕发,清冷的气质上多添了一份柔媚。
不待他回答,她又道,
“无论你先前对我是何看法,现在我是你的妻子,就享有对你一切的支配权。”
“你的美,你的好,只能由我独享。”
方才那句告白,原本让润玉热泪盈眶,下一秒或许就要抱着她哭诉衷肠。然而,现在这些强势的宣言,却让他悲喜交加,满肚愁肠,
他苦苦一笑,锦觅却看不明白。他问,
“你想囚我到何时?”
“一辈子。”
他缓缓摇头,
“囚不了一辈子的。”
锦觅的心立马就慌了,他什么意思?没有一辈子?那他是想与她和离吗?糟了,糟了!早知道就不袒露自己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鬼心思。
她以为,这段时间他对她温情款款,或许他对她是有那么点意思呢?这种猜想让她逐渐有些得意忘形了!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吗?或许他只是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你看,他今天对不认识的花界精灵都那么温柔………
她越想越糟,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润玉微微叹了口气,解释道,
“喜欢一个人,困住他的人,困不住他的心又有何用?觅儿,你要相信我,任凭外界诱惑纷扰,我也不会背叛你。”
“相信?”
锦觅疑惑,她只知道喜欢什么就去争取什么,但争取得来后该怎么守护住,她没有学过也从不知道。她只会用原始的办法,霸道地命令对方不能离去。
所以信任这东西,她不是很明白。
“夫妻间,应该给予对方自由和空间,倘若总是限制对方做什么不做什么,这还叫夫妻吗?反而是养宠吧……”
“我信任你,所以从不干涉你去做什么,即便你总是去见……其他男人…”
说着说着,润玉眉头微蹙,抿了抿唇,他清清冷冷的面上似乎不小心泄露了些许醋意。
锦觅前半段听得似懂非懂,后半段听得真是………莫名其妙!
什么其他男人?他在怀疑什么??
锦觅吓得一蹦三尺高,
“我没有!”
她赶忙解释,慌慌张张地抓住他的双臂,有些语无伦次,
“我没有其他男人!我只有你一个!”
润玉愣住了,眨巴眨巴他那双失了深邃也失了清澈,徒余疑惑的美眸,他红唇微张,想说些什么,却又哑口无言。
他能说啥?
他难道要明说他妻子每日去给旭凤送花蜜,会让他很不爽吗?锦觅又不知道旭凤对她的心思,要是打草惊蛇就不好了。况且现在她只是单纯认为旭凤是弟弟。如果换作是其他男人……他留了个心眼,暗示锦觅其他男人也是不可接近的。
就是没想到,他的妻子反应竟然这么大!
润玉一把搂过锦觅的腰,拥她入怀,轻拍她的背部安抚道,
“好好好,你没有……”
“本来就没有!什么其他男人?哪来的其他男人?你指老胡吗?还是谁?我一颗心都在你这儿,哪里还容得下其他男人?!你要相信我,我………”
锦觅气急了,喋喋不休地说了好多。然而随着润玉的轻抚,她越说越小声,渐渐的,她突然发现………
原来她也在渴求他的信任。
难道玉儿所说的夫妻间互相信任,是这玩意儿?
后来,她有气无力地瘫在他怀里喃喃抱怨,
“你一个就够我受的了,哪还会有其他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