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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再相见

碧落芳菲

那场童年短暂的相遇,很快就被宝镜抛之脑后。萧时予却找了她整整五年。

他念起她年纪虽小,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精致,又可自由进出王府,可见绝非普通人家,他遂打听遍了整个陵安城的贵族,确实也有几家的小女儿同她年龄相仿,但都不是她。

萧时予的希望反复落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包围了他。她说让他找她玩儿,可是却没告诉他去哪儿能找到她。

他只能一边快速成长,一边不死心的继续寻找。那一日的记忆非但没有变淡,反而一日日的鲜活清晰。

阿娘死后,阿爹并未续弦,府里的姨娘却不安分,明里暗里给萧时予使绊子,试图让他的庶弟取而代之。萧时予自然不会给这些蝇营狗苟机会,属于阿娘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

阿爹断了一臂,再也不能带兵打仗,还好边境也太平,索性落了个清净。他将兵法阵法,练兵、治军之道还有一身武艺悉数授予萧时予,军中的大小事宜也慢慢交给他处理,既是培养王府继承人,更是为了让他能自保。

萧时予知道阿爹的良苦用心,他已经不是那个傻傻的只会躲在爹娘羽翼下的孩子。他必须尽快强大起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他希望自己成长的快些,再快些,超过时间,赶在所有人前面。这种很强烈的迫切感催促着他,让他几乎日夜不停的习文习武。那样无能为力的煎熬痛楚,他不愿经历第二次。

萧王府不是有百年积蕴的簪鼎世家,一朝崛起后成为不少人的眼中钉,萧时予在外仍是一副纨绔样,还要躲过明枪暗箭,很是如履薄冰。但即便万千小心,依然有不慎中招的时候。

萧时予头痛欲裂的睁开眼,缓缓坐起身,这才看清眼下的环境。一个逼仄昏暗的柴房,他正在杂草堆中坐着。他大致扫视了屋内一圈,还有三五个孩子,年纪都不大,有男有女。看来是遭人算计了,绑架的应该是另一拨人,只管拿钱办事。

“明天下山把这批货交给桂婆,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大哥,里面有两个,那模样气度可不像是普通人家。万一是什么皇亲国戚的,我们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哪来那么多皇亲国戚给你碰上。等上了船,过了滨河,就不干我们的事了。再不干单大的,兄弟们都得饿死。”

屋子破陋,隔音很差,外面人的话一字不落传到屋内,恐惧和绝望在空气中蔓延。不少小姑娘已经哭出了声。

“你们哭什么呀,死不了。”

耳边传来掷地有声的女声。倒是勇气可嘉,在一片苦嚎中算是临危不惧了。不过这与他也没什么干系。

但,好像有什么不对。这声音!萧时予猛地回头,正对上她投来的目光,桀骜而明亮的,和五年前如出一辙。

“你告诉他们,我是帝安公主,让他们快放人。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宝镜看着对方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莫非是个傻子,说了白说。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喂,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萧时予听见自己鼓鼓的心跳,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重逢的喜悦。他设想过无数种再次相遇的场景,却没想到最后是一场意外将她送到了他面前。

可她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理所当然的忘记了那个雪夜里她送出桂花糕,并寄予祝福的男孩。她忘了他。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涩涩的疼。

他随即又安慰自己,她是帝安公主,他们一个在宫外长大一个在宫内长大,确实也难有见面的机会。她拥有的太多,除了自幼丧母,没有人没有事会不顺她的意。

所以他念念不忘的雪夜不过是她童年无足轻重的一个插曲,好像,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接受。

所以,没关系的。忘记了,也可以重新认识,不是吗。

“嗯。听到了。”

他很久没有感到这么心情愉悦,即便陷入囹圄,也觉得舒畅极了,嘴角的弧度就没有下来过。

宝镜有些狐疑的看着他,

“你不会是觉得我在胡言乱语吧。我真的是……”

他突然凑近,呼吸灼热,“我自然相信你。只是,公主殿下”,

他枕着双手靠着墙,模样潇洒的翘着腿,颇有些气定神闲,

“那些山匪不会。他们都是些亡命之徒。人绑都绑了,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你觉得他们选择会放了你,再让你父皇下令将他们全部灭口。还是将错就错,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送走,将自己撇干净。这样或许还能活命。”

话落,他余光看到,小姑娘的气势肉眼可见的弱了下去,似乎碰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一双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纠结极了。

“那你说,怎么办。”

宝镜拉住萧时予的袖子,一点点挪到他身边,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你刚才分析的头头是道,你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她瘪瘪嘴,可怜巴巴的,“我不想死在这里。”

萧时予心软了下来,他必须承认,他根本说不出拒绝她的话,也见不得她难过失望的样子。譬如现在,她还没说什么话,他就已经要缴械投降了。

宝镜滴溜溜转了转眼睛,好似觉得诱惑不够,又补了句,

“如果你愿意帮我还有其他人一起逃出去,我会让父皇重重赏你。金银财宝还是加官进爵,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萧时予漫不经心的看着地板,闻言勾起一抹笑,虽是笑着,却很薄凉。宝镜却感觉到他好像不太高兴。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需要。”

“那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绝不食言。”

他突然看向她,不再是那种玩笑的神色,一双桃花眼熠熠动人,萧时予唇边的笑意渐深。

宝镜忽然生出一种熟悉感,他没来得及捕捉,就听到对方开口。

“以后想到了,我再告诉你。”他似是心情不错,还顺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宝镜告诉自己大局为重,先不与他计较。可恶,竟敢揉她的头发!出去后他给她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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