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她昨天才落水,收敛了笑意。
“不好好待在屋里修养,来这里做什么,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冻着。”虽是斥责的话,语气却很温柔。
“外面的传闻我都听说了。这事儿肯定跟萧伯伯没关系。我这不是怕你犯傻,进宫看看情况。哎,你都跪了六个时辰了,就算是苦肉计也该够了。”
“不是苦肉计。”萧时予顿了顿,如玉的面颊染上愧色,深深的看了宝镜一眼,嗓音低哑,“就算此事和萧王府无关,也是我害你陷入险境,难辞其咎。陛下如何罚我都是应该的。”陛下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动萧家,但这件事会成为一颗火种,总有一天会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就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哎呀,我这不是没事吗”宝镜扬起手在原地转了个圈,“你放心,我定不会让父皇怪罪于你。多大点事。”萧时予看着她活蹦乱跳的样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只要她好好的,他就不惧任何。
他正想询问宝镜昨夜的事,吱呀一声,乾宁殿的大门打开,惠安帝从里面缓缓走出,冷肃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萧时予,带着掩饰不住的帝王威仪,又将目光移到宝镜身上,缓和了不少。
“父皇!”宝镜笑逐颜开,就要拉萧时予起来。萧时予避开她的手,恭敬的行臣子礼。
惠安帝佯怒的瞪了她一眼,回过身往殿内去,
“还不滚进来。”
宝镜与萧时予对视一眼,这才搀扶着他起身跟上,因为跪的太久,萧时予的两腿有些发僵,两人走得很慢,在雪地里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迹。福公公在门外候着,扶着萧世子踏进大殿,关上门,将风雨阻隔在外。
殿内生着暖炉,浅浅的龙涎香在空气蔓延。宝镜的鼻尖冻得红红的,惠安帝向福公公使了个眼色,福公公立马会意,含笑将金制手炉递给宝镜,一阵暖意。宝镜想了想,又把手炉交到萧时予手上,她可真是舍己为人。萧时予咳嗽了两声,轻轻摆了摆手,不动声色的将手炉推了回来。这个萧时予,简直不识好歹!
惠安帝看着两人的小动作,目光晦莫如深,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不说话,下面的两人也跟着沉默。
“身体还没好,就敢四处乱跑。简直胡闹。”这话一出,宝镜熟悉的那个父皇又回来了,刚积聚起的一点胆怯也烟消云散,立马开启撒娇模式。
“父皇,我这不是平平安安回来了嘛,您应该高兴才对。大概是那个大夫医术不错,也没落下风寒什么的。”
惠安帝此前就一直派人搜寻,知道宝镜被救,没有受伤,才让人在宫外照看。现在亲眼看到宝镜毫发无损,才彻底放下心。但仍免不了一阵后怕。
“你可知道昨日的事有多凶险,平时胡闹些也就罢了,这次差点连性命都丢掉。出宫不带侍卫,好得很,谁的主意。”说罢锐利的眸子扫向萧时予,萧时予正想开口,被宝镜抢了先。
“不怪萧时予,是我自作主张。您要罚就罚我吧。”
“你……”惠安帝被气得不轻,偏又不能发作。气氛凝滞。半晌,看向萧时予。
“你在外面跪了那么久,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萧时予一直在等开口的机会,
“陛下,没有保护好公主是我一人之失,昨夜我是听到父王遇刺才返回府内,再之后船上就出了事,所用又恰好是带有萧王府徽记的箭矢,种种时机的巧合绝非偶然,明摆着冲着萧王府而来,刺杀重臣,嫁祸王府,进而挑起朝内争端和君臣猜忌。”他有些着急,“我可以用性命保证,萧王府并未参与到此事之中。父王现在还在府中养伤,差一点危及性命。萧王府上下对陛下、对大陵绝无二心。”
许久,惠安帝才大赦般开口,“朕,自然相信简章。你也是朕看着长大的,秉性如何朕心里有数。”萧时予分不清这话的真假,帝王心深似海。从不是能妄加揣测的。
“让你父王好好养伤,朕过两天去看看他。”话锋一转,“此事,你可有怀疑对象。”
萧时予摇了摇头,显然也因此苦恼。
“暂时还没有,不过对方应该还会出手,没有绝对天衣无缝的计划,只要有他们动作,总会露出马脚。”
惠安帝点了点头,
“朕也在派人彻查此事,绝不姑息。”
宝镜想起昨天的遭遇,也恨得牙痒痒。
“要是知道是谁搞的鬼,本公主先把他抽筋拨皮。可恶的贼人。”
“好了,今天都累了,都回去休息吧。朕已经在你殿外加派了人手保护,这一个月都在宫里好好待着。”
宝镜想开口辩驳,但毕竟自己理亏在先,索性闭了嘴。
惠安帝又对着萧时予道,
“这次,朕不罚你。但你应当知道,没有下次。”
宝镜开心的向他眨眨眼,萧时予也回之一笑。
对于这个处置结果,萧时予既意外,又不意外,看似宽厚,又何尝不是敲打。他谢过陛下恩典,和宝镜一同退下。
出了乾宁殿,两人又冒入风雪里,沿着红色的宫墙,徐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