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均饮茶的手一顿,旋即像听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忍不住轻笑出声,
“公主还小,哪里分得清什么是喜欢。”
宝镜急了,她第一次对一人心生欢喜,对方却根本没有当真,难堪的说不出话。
一阵难挨的沉默。
季均的神色渐渐变得温柔,颇有些无奈的开口,
“公主喜欢微臣就如同喜欢一件华服、一件美饰,一件宝器,为它夺目的外表吸引,没有得到,才会念念不忘,若是得手,便会觉得不过如此。”
他顿了顿,
“就像公主不会永远钟情于陛下赐予您的稀世珍宝,再珍贵的物件,之于您,只是玩物,既唾手可得,厌之弃之,也无不可。故而,微臣才说,您不懂什么什么是喜欢。”
宝镜似懂非懂,可她不甘心,她抛去了公主之尊,抛去了女儿家的脸面,继续追问,
“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呀,跟喜欢那些东西不一样的。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是我不够美还是不够温柔,你说,要怎样才能喜欢我?”
季均神色悲悯的看着她,又像透过她看向另一人,陡然目光阴寒,
“公主自然很美,身份尊贵,无人能及,只是”,他话锋一转,溢出一抹有些恶劣的笑,转瞬即逝,“我不喜欢胸无点墨的草包。”
宝镜突然像被踩了七寸的蛇,被人攥紧了心脏,心被一寸寸割开。这个人,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就连父皇也不敢这么对她,他怎么敢!
她两眼通红的看着他,忍住不让自己露出软弱。
在袅袅的茶雾里,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宝镜心里涌起了巨大的屈辱感,她第一次这样付出真心,却被人践踏在脚下。她倔强的不去看他,愤怒和羞辱燃烧着她本就不多的理智,她环顾一圈,快步拿起书房里挂着的一把宝剑。
“蹭——”
剑很沉,她废了好大的力气用双手举起,手还是忍不住轻轻颤动,毫不犹豫的对上他的胸口。
她是大龄王朝的帝安长公主,她代表的不只是自己,还有父皇的颜面和皇族的尊严,没有人可以这么羞辱她,即便是他,也不行。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季均纹丝不动,只微微掀了掀眼皮,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看到一只红了眼的兔子,明明没有任何杀伤力,却还要学那些凶兽,企图露出不存在的獠牙威慑敌人,维持自己摇摇欲坠的骄傲,那种孤注一掷的脆弱,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怜。
只可惜他生不起怜惜的心思,只想把这份刺眼的骄傲一点点碾碎,拔掉她的利齿,让她失去一切依附的希望,才有意思不是吗。
这样的滋味,她也该尝尝。
“公主何必恼羞成怒。若我说的无理,公主自然无需在意。若我说的有理,恰巧戳中了公主的痛处,也应知因自己的过错迁怒于人是最无能的做法,陛下这些年来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他说的气定神闲,却在宝镜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让她的剑无法刺入一分,胳膊酸得不像话,一番话下来也没了那个冲动。
“哐当——”宝剑摔落在地。
季均看了眼她扔在地上的剑,彻底激怒她也不是他的本意。他轻叩桌案,思忖着开口,
“公主本性纯善,只是从小没有母后的教导,陛下又纵容过度,才导致了你如今顽劣的性情,这也是微臣的失职。如果公主不弃臣学识浅陋,微臣愿意亲自教导公主。”
宝镜这会儿已经平静了下来,虽然凌乱的发丝和红彤彤的眼睛稍显狼狈。听了季均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你说你要亲自教导我?你们太傅不是只辅佐天子和储君吗。”
季均笑,
“公主只管想好便是,陛下那边我自有办法。”
“那我想想吧,本公主也不是谁都能来给当老师的。”
说完怒视她一眼,显然还没忘记刚才的仇。
季均笑意更深,
“那公主好好考虑,三日后给我答复。离鸢,送公主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