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才又想起来般,问道:
“那人的身份,可叫人去询问了吗?”
“好似是康乐朝一位皇商的家戚,还有个一品诰命的诰衔。”
“如此而已?”
“宋室南方的商会,几都与她们家一族相睦。”
“几都相睦?”
“是,公主。同气连枝,进退提携不弃。”
“少不得要给几分颜面的。”
兰倾城眼睛缓缓一眨,长睫毛孔雀翎子似的浓郁。
“晚了,熄灯罢。我睡了。”
第二天早,兰倾城叫人再看,却见那女人还是竹子样站在她驿馆门前,头上五股黄金箔,挂了片半青打卷儿的梧桐叶子,她正抬玉手拂去。
那凤眼里没有泪,却分明含了墨饱笔酣的一阵子悲慨,古意斐然,如似前朝仕女图。
兰倾城在驿馆二楼窗前瞧了一眼,却是让这红衣如火、眉眼清隽的人儿深深沉沉给慑住了。
“这就是中原女子么?……也太有风骨。”
相见是在驿馆外设的水榭,丹阳河水好养人,宫玖自小出落得鲜嫩,眼口颖媚,与兰倾城的博健之美不是同一种。
只是这生得妩艳的小身量女子,眉目里偏却有种坚毅,而那容颜沉遂庄方的,却上了婉转的少女妆容,眼神里隐可见小儿女间常见的优柔春愁。
到底深宫大院养尊处优惯了的,与市井商肆摸爬滚打过来的,还是大不同。无论在什么地界儿,都是一样。
78.鸳鸯弈(中)
“大公主千岁金安。”
宫玖到得了兰倾城面前,不含糊地跪下,轻垂螓首,卑中有亢,倔强自在大礼之中。
兰倾城仍叫宫玖那气色震着,倒忘了叫她起来。
“听闻姐姐在我门外站了一晚,真是不好意思。”
“公主若真不好意思,却还不至叫妾跪着说话。”
兰倾城的脸色一时便难看了,勉自镇定,又对宫玖赔了一回不是。
“是我不周到了,姐姐莫怪。姐姐快请起来,我们坐下谈。”
“公主坐。”
宫玖虚与地笑了一下,眼睫榴红似烧,格外冷艳凄迷。
她却并不坐,只是袖手不羁地站着,双手挽在广袖里看不见。
“事急从权,妾便开门见山地说了。公主日前相看中的那位角儿,实是已经许给了我的。”
“这……”
兰倾城猜了半天,这宫玖连夜兵临城下似的见她,所为何意。也有心腹说过了许是为那鹂舫歌伶的事,当时她还不信,想着决计不敢有人这样堂皇地来与自己抢人。
“只怕是有什么经济来往上的大事件要权量。她是看我这一方面薄弱,来捡了软柿子捏的。
“可却也不至于通宵夜半地守在这里……莫非,就是要以此来乱我的阵脚?”
兰倾城猜度百般,不想却全是枉费心机。宫玖的来意颇简单,只是要一个龚子棋。单枪匹马地撞罪北凉公主,也是她弥天大勇。
“聘礼是去年冬就送到他侵陵老家,婚期也早定了,眼看就要过门,嫁衣裳绣的一千零一朵玫瑰花,也不好作了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