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脚下踩着龚子棋书房的椅子,手指节敲敲他的黑松木大书桌,桌面铺着绿毡。
那天我曾跟他打了一架,就在他家里。我当然打不过他,被揪着后脑的头发摁在桌子上,脸贴着他的书稿。咖啡色的针织贝雷帽跌到地板,被他踢去房间一角。
龚子棋有点东西。
他倒夸赞我一句。
龚子棋蔡程昱啊蔡程昱,找死找到家门口,你胆子不小。
我趴在他面前,小狗一样。
蔡程昱我不是蔡程昱,我是马金宝。
然后被他打两巴掌屁股,架着胳膊提溜起来。
龚子棋你都知道了?
龚子棋递我一支烟,南京煊赫门。我没有办法,接了。
我不会抽。
我只会学着小香玉的样子,把香烟滤嘴虚虚的含住,然后由着它燃尽。
蔡程昱一点点吧。
我跳到他的桌子上面,垂下两腿坐着。
蔡程昱知道你们青梅竹马,是她自己告诉我的。
我眼珠子一转,很轻很灵的看着他。
蔡程昱还知道你骗我干爹,说你就是个做买卖的。
龚子棋那算她跟我合谋。
龚子棋抽着他的烟,语气平淡。
龚子棋别找麻烦。
蔡程昱嗯。
我不忿他,但不得不答应。
龚子棋马佳知道多少?
他似乎问我道,其后自问自答。
龚子棋他应该不知道。你不是他那边的,你是赵皖馨那边的。
而我只是低声唠叨着。
蔡程昱赵皖馨,真是个好名字。
赵皖馨和龚欲的爱情,到底是无疾而终了。
蔡程昱你不像我,还有未来。
我那时候志得意满,总以为小香玉那么宠爱我,舍不得我,总有一天会接受我的这一腔恋慕,收回她对那个老男人的执迷不悔。
我自然是错了,连龚欲都办不到的事情,我又如何有可能?
龚子棋我就只是爱她,没有其他的想头。
蔡程昱这我知道。
我拈起他桌面上的第一张纸,好巧不巧,写的是:“多盼有人水里火里,经住了风雨,保护你千万分之一。”
蔡程昱龚老板还听流行歌呢?
我笑,一口小白牙。
蔡程昱我也谢他水里火里,保护她不受风和雨。
我看着眼前的这男人,身骨挺拔瘦削,是很俨然的军人模样。
蔡程昱龚老板,我也跟你一样。我爱她。你看得出。
龚子棋嗯。
他颔首,手中烟灭了灭,被他掐断在四龙抢珠的赤铜烟灰缸。
蔡程昱但我有想头。
我又不迟疑的说,手中烟同样明灭不定。
蔡程昱所以,一样,也不一样。
是的,我爱她,我要她,我要跟她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龚欲沉着冷峻的脸。他模样很好看,常使我妒羡。但我深知道小香玉看他时,眼里分明不是这张脸。
龚子棋你这样会害了她,连同你自己。
那天我跟龚子棋说了很多话,包括但不仅限于各自的生平际遇,小香玉、马爷,还有大上海。
龚子棋他们是金风玉露一相逢。
龚子棋这样说,说时目光去的很远,眼睛像黑色的镜子。我认可他这话。
龚子棋我要是真的非想要她不可,你以为她就不肯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