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力地瘫软在榻上,我知道,梦已经醒了,如此悲伤痛苦的梦,却仍不愿醒来。
后来,我听过一个词,叫庄周梦蝶。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
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
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不由得讶然了,那个叫庄周的家伙,是否也和我一样悲伤呢?
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我的梦境,我的心魔,原来自始至终都不是师傅,而是容瘦。
我终于又拾回了一个叫做爱的东西,可惜爱恨已齐,意味着妖灵将散。
似乎晚了那么一点儿?
也罢,也罢。
伶兮,怜兮,终究还是无人怜我
这是片花田,有着永恒的黑夜,四周云雾沌沌,牡丹开的妖冶。
中间唯有一株牡丹为白,和着月光,缓缓溢出暗红色粘稠之物,似是行行血泪。
后来,清风拂过,快要枯萎的花像是无了依靠,碎成了大片大片的花瓣。
风一吹,便没了个干干净净。
好黑。
四周是漫无边际的黑暗,生生要将人吞噬。
我听到一个声音,渺渺茫茫而不真切。
如是我闻:
何必。
不知怎么了,听到这个名字,我便哭出了声。
我是只妖,牡丹花妖。
似乎我曾拥有漫长而痛苦的一生,不然还真无法解释我终于修成人形时满脸的泪痕。
唯一的记忆中是朦朦胧胧的黑,再无其他。
又或许,是我忘了。
我漫步在溪边,乌黑长发披散,垂至脚踝。
一低头,便看到溪水倒映着的清丽容颜。
这,就是我么?
为什么那双眼睛里,藏着那样多的悲伤?
我可是妖啊,
无欲无求无所牵挂,无思无忧无所畏惧。
恍惚间,竟不知该去向哪里。
我沿着河岸一直走,一直走,直到一片翠绿竹林映入眼帘。
远处有座竹屋,屋前有条青石砖铺就的小路,蜿蜒曲折到竹林深处。
不知这儿可有人家?
我向前走去,抬手,微微叩门。
无人应答。
既然没有人,进去看看,也算不得无礼罢?
抱着这样的心态,我缓缓踏进屋去。
视线中出现一个清瘦的男子,跪坐在檀木矮几前,阖着双眸,一言不发为自己斟上一杯茶。
清茶倒在瓷杯中,发出空灵水声。
我愣了半晌:
“叨……叨扰了。”
那人一睁眼,看到我,手中茶杯猛的滑落在地。
木质地板上霎时一片茶香氤氲。
一时间静默无声。
终究,还是他先开了口,略微带着颤抖:
“何必……?”
见我一脸茫然,那人便解脱般的笑了:
“我就知道,你果然又忘了。”
我,似乎做了什么错事?
我张了张嘴,想着这种情形该说些什么,终究问了一句:
“你是谁?”
谁料他兀自弯腰,开始清理打碎的瓷杯,再不搭理我。
我问的可是再正常不过的问题啊,哪里招惹到他了。
好啊,他不说话,我便在这儿站着。
沉默间,只好不动声色的打量这竹屋:
窗前是暗红的檀木矮几,桌上放置着棋盘,以及平常茶具。墙上挂着蓑衣与藤笠,上面隐约还有露珠。
除此之外,便只有几把简陋藤椅。
我正欲开口,耳边便传来那家伙平淡的声音:
“坐。”
算他还是个有良心的,我腿都麻了。
他将一杯茶推到我跟前,我摆摆手,问他:
“你,莫不是个渔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