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微啜一口手中清茶。
“你很像我一位故人。”
这样啊,原来是认错人了。
“那,这位故人现在怎么样了?”
他毫不犹豫的道了声:
“死了。”
这……算不算戳人痛处?
我干笑两声,见他神色间并无一丝一毫的难过,反而更像是无喜无悲。
一瞬间,我便下定了结论:
这个所谓故人,多半还是仇人。
“那你呢?”
我正出神,一时间竟不知他在说什么。
“你,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走着走着,便到了。”
他微微颔首,起身向屋外走去。
我心下好奇,便也跟了去。
这时忽然起了风,吹的溪边竹林沙沙作响,吹的他墨色长发飘散。
枝叶郁郁葱葱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得他如古井般清澈的声音:
“你,听过笛子么?”
不等我回答,悠扬婉转的笛声便已传开。
这样的曲子,倒给我听出几分凄惶的意味来。
一曲终了,他缓缓开口:
“风大,回去罢。”
恍惚间,我一下子想通了刚刚一直在纠结的问题:怎样来描述他的眸子?
像一朵快要凋零的桃花。
想那家伙也是个好人,收留我在此,虽是简陋,也有片瓦遮风挡雨。
我记得,他曾告诉过我他的名字的。
好生拗口呢。
叫……什么来着?
我竟然记不住他的名字,好丢人。
如此……为了不让人家嫌弃,我便尽力不搭理他,以为这样便不会露馅。
可是事实证明,我实在想太多了。
这天,我百无聊赖的托着腮,坐在门前石阶上。
头顶上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
“这儿风大,也不怕着了凉。”
我一抬头,正对上他一双桃花般的眸子。
“你……”
视线移到来人身上,方看到他今日披着蓑衣,头上戴着大箬笠。
我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
“好个风流的渔翁啊。”
他将手上的斗笠扔给我:
“喏,渔婆。”
“带上,跟我钓鱼去。”
怎么怎么,他该不会是看上我了罢?
我一脸警觉的望着他,一边伸手去戴那破斗笠。
得,这绳子绕来绕去的,存了心要和我作对。
估摸着是见了我这幅滑稽样子,他噗嗤轻笑出声,对着我招了招手:
“过来。”
我撇了撇嘴,走过去,问他:
“做什么?”
他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脑袋:
“把头低下。”
我瞪他一眼,正对上他如水双眸,便泄气般的低下了头。
他轻拢着我耳边碎发,将斗笠沿掖在抹额上,端详片刻,道了句:
“好了。”
此时正是柳絮飘飘的时节,我看到一枚绒絮停留在我指尖,心头便突然柔软的不可思议,竟是连呼吸都不敢加快。
我没法子了,这家伙再不走,我真要一头栽进去了。
傍晚时分,我蹦蹦跳跳走在竹林中,对着身后的人大声道:
“这样的日子真是快活!”
他抿着唇,眼角是难掩的笑意:
“那就一直,这样下去吧。”
一直,这是个很难定义的词。
我愣了愣,旋即没心没肺的笑了。
一直就一直,我有的是时间。
视线远远移到那座熟悉的竹屋,溪水依旧清澈见底,门前还挂着他的佩剑。
等等。我眯了眯眼,打量着门前那个绯红色的身影。
是个容颜姣好的,
女子。
【一声惊堂木】
今日,到此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