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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酿,果酿是温浨的心头好。
这梅子酿一般出于芒种之时,封存,发酵。等青梅褪去青涩,余下便只有酸甜与酒辛的混合。倒春寒时饮一杯酒性温和的梅子酿再合适不过。
温浨灌了贺峻霖几杯酒,却不见他神情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脸色连红都没红,才知道自己这是遇上了个硬茬。
反观她自己,酒量实在一般。再加上贺峻霖寻由头,不停地劝了一杯杯的酒,原先苍白剔透的小脸顷刻间染上绯红,蔓延到耳尖。
温浨干脆用手支着脸颊,酒意上脸,面上带着浅浅红霞,娇美似如海棠春睡。一丝琼浆玉液嘴角淌出,划过精致的下颌,没入衣领里。
风情别生。
贺峻霖别开眼,他刚才竟有那么一瞬间微微乱了心智,这是大错特错。
躲在树丛中的刘耀文看到她这副失去仪态的样子,心底冷笑一声。
“看不出来,我祈国的太后还是个酒鬼。”
“霖霖,你怎么不喝啊?”,温浨半眯着眼,直接拿了一坛酒抵在贺峻霖的唇边,语气沉沉的都染上醉意。
大约是饮了酒,一些藏在心中的情绪如罪恶般滋生出来。印象中贺峻霖从来是这副端正肃容的样子,最为讲究礼数。若是应付起这般行迹轻佻,放浪形骸的自己,还会不为所动吗?
“不必,娘娘尽兴就好。”,贺峻霖依旧淡淡地拒绝。
温浨也不强求,将抵在他唇上的酒拿开,紧紧地盯着贺峻霖的双眸,将半壶酒酿一气饮下。
这会儿真是醉了,自从入了宫,她好似很久都没有如此放肆地喝过酒。杯酒解千愁这话却不是假的,人喝醉了,不用顾忌自己的身份,也不用去算计那些弯弯绕绕。
也不怕死了。
“你是不是……是不是也不想入宫啊。”
温浨俯下身子,直直靠近贺峻霖的脸,吐息之间一股清香的梅子味糅杂着酒香扑到贺峻霖脸上。
“娘娘多虑了。”
贺峻霖刻意地忽视了心底突然生发出来的那丁点儿古怪。
“也是,这皇宫有什么好的。”
她嘴里囫囵道,扬了扬手里的酒酿,猛灌了一口。
“不过是座金碧辉煌的牢狱罢了。”
这下连后头的阳春都惊了一跳,恨不得立刻捂住温浨的嘴。这种诋毁的话,温浨敢说,又有谁敢听呢?
幸而水云亭周围没什么人,她赶紧跑到温浨身边,小心地扶住她有些摇晃的身子。
“娘娘您醉了,还请回去歇下吧。”
温浨摇摇头,甩开阳春的手。又晃晃悠悠的抱起酒坛,满满当当地递给贺峻霖,含糊不清的说道,
“同是天涯沦落人,你也喝!”
“我不过是一介贱奴,娘娘何苦贬低自己”,贺峻霖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听了温浨的话差点儿就被这个女人迷惑了。真是好笑,她害得自己家破人亡,沦落至此,如今却抱怨自己可怜?
她身上只有可恨罢了。
“你以为太后就好当了?”
“先不说我那两个大逆不道的儿子!”
温浨还真像是受了十足的委屈一样,越说越激昂,颇为愤世嫉俗。
“娘娘!”
阳春大惊失色,她不敢想象自己若不阻止,温浨会不会说出来更过分的话。
居然将刺矛直指当今圣上和王爷,就算贵为太后也是天大的罪过。极有可能会被有心之人利用,温浨身上被泼的脏水难道还不够多吗。
贺峻霖也没想到温浨会说出这种话。原来女人撒起酒疯来也是没有理智的,即便是平日里端庄大气,权势正盛的太后娘娘。
这种把矛头指向皇上的话传出去了,就算温浨不会被治罪,但他和这位小婢女一定难逃一死。
真正大逆不道的那位,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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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敢!”
刘耀文在听到温浨喊出的那句“大逆不道的儿子”时,简直怒极反笑。他倒要看看,温浨有什么能耐,敢出口狂言。
暗生蹲在一旁,听得也是心惊胆战。还没反应过来,就看怒火中烧的小王爷已经冲了出去,拉都拉不住。
贺峻霖见刘耀文怒气冲冲地踏进水云亭,心下便猜到了他是与自己接头的人。只是没想到,竟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胞弟,名动帝都的小王爷。
温浨伸着脖子,眯起一双漂亮的狐狸眼,才勉强看来人的脸
五官立体,线条分明,一双英气剑眉下的瞳仁又黑又亮,眼角隐隐上挑。可惜此时此刻板着一张脸,俊秀的面庞上多了几分冷硬。
无声诉风流。
温浨愣愣地盯着刘耀文看了一会儿,然后扯过贺峻霖的袍子,半是认真半是醉意地开口,
“哎,你看他长得像不像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
霎时间空气有些凝固,众人都不敢接话。
“温浨,你是喝酒喝坏脑子了?”
刘耀文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话的。
虽说亲生母妃早逝,但他被丁程鑫保护得极好,惯的骄意恣睢。他打从骨子里便恨温浨,表面上也从来不加遮掩,更甭提喊她“母后”。
别说是长辈,刘耀文在心里简直视她为罪大恶极的仇人。他立誓,一定要温浨为杀母之仇以及一众因她而去的冤魂付出代价!
贺峻霖略微使力从温浨手中扯回自己的袖子,离她远了几步。
“见过小王爷。”
刘耀文听到贺峻霖的声音才被拉回理智。不禁懊恼,自己现在同跟这个喝醉了的老女人一般计较干甚,眼下把皇兄要的人带回去再说。
他朝阳春招了招手,直接把跌跌撞撞的温浨推到她怀里
然后极为嫌弃地拂了拂身上被温浨挨到的地方。
“把你的主子带回去。”
阳春唯唯诺诺地应下。她也害怕把温浨留在这里,会说出什么更加惊天动地的话来。
“嗯~脚乏,我要他背我!”
醉了酒的人站都站不稳,摇摇晃晃地指着刘耀文,把他当小厮一样使唤。
刘耀文真是被气乐呵了,不自觉得顶了顶后槽牙。
如果温浨再这样胡闹下去,什么时候能让贺峻霖去见皇兄。没想到这个作恶多端的女人,就连喝醉了都不是一般的惹人烦!
“麻烦精”,刘耀文低声骂了一声,继而转头看向贺峻霖,“这位公子也快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吧。”
刘耀文不打算再理会这个令人作呕的女人,可刚抬脚就感觉被人抓住了衣角。接着便听到温浨在后头吵吵嚷嚷。
“刘耀文!”
“你不背我,我就告诉所有人你喜欢江……唔唔。”
江槿知。
刘耀文手疾眼快的捂住了温浨的嘴巴。
“你敢?!”
也不知道温浨从哪里打听来的这事儿。饶是只听到半个名字,刘耀文的耳尖已经变得淡红。
他从来不愿意遮掩自己的心意,但是江槿知是女儿家,必须得注重名节。若是让她恼了,可能又会好几天不理自己。
“背我!”
“不然我明天就将江家小姐介绍给别人。”
刘耀文眸光一沉,眉眼皱得拧作一团,心里都快将眼前的女人千刀万剐了。
刘耀文心里翻涌了好一会儿,还是选择妥协,就当为自己的爱情牺牲了。
“暗生,你去送贺公子回去吧。”
刘耀文将腰间通行皇宫的令牌卸下,扔给了暗生。接着恶狠狠地瞪着温浨,语气冷得能杀死人。
“看什么,走啊?”
“小爷我亲自送你回去。”
温浨却摇摇头,红扑扑的小脸皱在一起。目光不明地撞上刘耀文厌恶的眼神,然后一字一顿地开口——
“我说了,我要你背、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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