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明暮高中是星月城最大最好高中，教学质量也在全省数一数二。青栀在小城上完了高一，因为中考成绩足够优秀，她决定自己要求来星月城读书。校长很欢迎成绩优异的同学，更是贴心地给她指路班级在哪。

青栀第一天来大城市上学，也不怎么和校长说话。进了班级之后，班里的所有人都立马安静了下来，过了许久，露出些许不屑的目光，满脸都写着：真是个乡巴佬。

青栀不知所措地站在讲台上，接受着异样的目光，一直等到老师来了她才觉得解脱。

“这位同学是转来的，叫青栀。她的成绩很优异，心思很纯，她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们要多帮助她，友爱相处。”老师扶了扶眼镜，“青栀，你就坐倒数第二排靠窗的那个空位吧。”

青栀点头，走向那个位置。她浑身起鸡皮疙瘩，被这些目光盯得浑身不舒服。

坐在旁边位置上的人起身，让青栀过去。青栀猛然抬眸，心里止不住的惊异。

天下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

江许平静地看着她，好像根本不认识她一样，青栀也没多说什么，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班长一列列的发着新课本，让同学自己往后传。青栀的前桌是个扎着丸子的女生，传到她的时候，那个女生俏皮地笑了笑，压低了声音：“我叫苏橘。”

青栀点头，接过课本。苏橘转了过去，在课本上写名字。青栀也在课本的扉页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她轻轻瞥了瞥右边的江许，江许也正好看了一眼她，他们就这样再一次尴尬地对视了。

“呃，好……好巧。”青栀先打招呼。确实是很巧，从她在火车上起到现在，他们已经见过三次了。

看着青栀一脸尴尬无措的傻样，江许忍不住轻笑了声：“好巧。”

青栀也觉得自己有点呆，立马涨红了脸，别过脑袋。

这个人笑起来怎么这么好看……

江许倒是对这个傻傻的女孩子起了兴致，撑着脑袋饶有趣味地盯着她，看着她的耳朵越来越红。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又将视线移到课本的扉页上，看着“青栀”两个娟秀乖巧的小字，就像她的性格一样，软绵绵的。

青栀现在内心只想快点下课，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师在台上讲着开学的套话，大概讲到下课也讲不完。江许笑意不减，轻声道：“你害怕？”

青栀莫名其妙哽了一下：“啊，没……没有！”废话，被人一直这么盯着谁不害怕谁不紧张。

“你说，我们是不是特别巧？”江许控制不住想逗她。

青栀僵硬地回答：“啊嗯…很巧。”

江许朝她那边靠了靠，离得很近，耳语：“是不是缘分呀？”

青栀像个熟透了的西红柿，浑身发烫。她拉开了距离，一时间不语。江许见她是真的紧张，就没再跟她说话了。青栀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城里的气候、生活方式、语言交流，她都不习惯。她也并不明白江许是在跟她开玩笑。

放学铃迟迟响起，青栀的书还没有收拾好，前桌的苏橘热情满满地牵起青栀的手腕：“走，我带你熟悉熟悉学校！”青栀不好推辞。对于她这种一开口就不知道说什么的呆子来说，她很羡慕苏橘的自来熟，也很乐意和她相处。

暮色渐浓，秋蝉藏在枝头，暗暗鸣叫着。它没有夏天叫得那么热烈，而是有节奏地安静地叫着。晚风比以往温柔，默默掠过发丝，拂过脸颊。火红的太阳隐匿在云层之上，这是青栀最向往的天空。

苏橘和青栀并排走着，漫步在校园小道上。石子路的两边种的是樱花树，现在樱花早谢了，青栀还有些可惜，只能等到来年春天了。

“你叫青栀？”苏橘率先聊起来。

青栀一边享受着晚风一边点头：“嗯。”她略加思索，补充，“东风吹雨过青山的青，秋衣拂叠仙栀露的栀。”

“你这文采也太绝了！”苏橘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眼前的女孩一点也没有乡镇的俗气，反而有种不染世俗，高风亮节的仙气，“你的名字真好听，你和父母一起来星月城的？”

青栀坦荡应声：“一个人来的。”

“你的父母，放心吗？”

青栀黯然苦笑：“放心。”

察觉到青栀神色不对，苏橘也就没再问下去了，转移了话题：“这边就是医务室了。学校差不多都逛完了，时间也不早，快回家吧。”

看见苏橘没有再问下去，青栀也不好多说什么。一路上苏橘很话唠，和青栀说了很多，青栀的话匣子也被打开，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在岔路口分别。

天空已经了无残红，夜幕低垂。淡淡的疏星撒在月亮一圈，那半圆的月，则悄悄掩在云后，窥探着行色匆匆的路人甲乙。

青栀从书包里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她还并没有习惯空荡荡的客厅。白色轻纱窗帘被风吹起，撩起她耳边的碎发。她随手将书包扔在床上，开学第一天留的作业并不多，课后的作业全在下课时写完了。回到家里也没什么可复习的，她瘫在床上，看着白灿灿的日光灯。她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浴室的架子上摆放的沐浴露是她很喜欢的玫瑰香，水流顺着白皙的皮肤滑下，洗去一身疲惫，她若有所思地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

她拉起起窗帘，近在咫尺的窗户好像伸手就能触碰到。对面房间漆黑一片，大概是已经熄灯睡了。青栀一想到他心里就有种莫名的躁动，脸颊不经意就红了她对江许的初印象，是安静，不容易接触，少言寡语的人。可真正接触后，青栀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一想到这里，她的脸又烧了起来，脑袋晕晕的，心脏跳动声很大，青栀就那么一直望着对面的窗户许久，呼了口气后，就关灯睡了。

第二天早晨她是被闹铃吵醒的。青栀不情不愿地关掉闹钟，从床上爬起，睡眼惺忪地拉起窗帘。晨雾夹着阳光照在脸上，她的发丝像是镀了一层金。

她慢条斯理地换好昨天领的校服，将蓬在脑后的短发扎成一个小辫子，对着镜子把她最喜欢的云朵发卡夹在刘海上，最后不紧不慢地把门锁好。

从家到学校还有一段距离，张水镜特地送给青栀一辆粉粉嫩嫩的自行车，说送给她当明年的生日礼物。青栀把车推出来，推到路口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也下来。

江许规规整整地穿着校服，一只耳朵挂着耳机线，不慌不忙地沿街走着。青栀正犹豫要不要跟他打招呼，江许就先看到她了。

“一起走？”江许问。

青栀想都不想地摇头，看了看手表：“走过去会迟到的。”

“这个点不会迟到。”江许放慢脚步，“吃早餐了？”

有问有答，青栀拘谨地摆头：“没时间了吧。”

江许瞥她一眼：“今天早自习老师不管，没人清查迟到情况。”

青栀继续推着自行车：“啊是吗，可是早自习也……”

江许打断她：“吃早餐。”

青栀现在肚子很空，很想吃点什么填肚子。如果早自习没人管的话，晚一点到应该也不会有事……

在脑子里进行了短暂的思想斗争后，青栀还是决定和他一起吃早饭。

学校门口一条街全是卖小吃和早点的，每天上学和放学的高峰期都堵得水泄不通。这个点早自习已经开始了，所以没什么学生在吃早餐了。

江许选了一家口味还不错的包子铺，青栀也不挑剔，什么都吃。刚坐下，就听到有人在叫江许：“江许！你还没吃早餐啊。”罗迁上身穿着校服外套，下身穿着短裤，这样不伦不类的穿搭让青栀想起了楼底下乘凉的老大爷，忍不住笑出了声。

罗迁注意到江许旁边的青栀，长长地“嘶”了一声，在脑海里进行了一番搜索后，终于回想起在火车上的面孔：“哇，是你啊，这么巧！”

青栀笑意盈盈：“确实很巧。”

罗迁又狐疑地打量了一番江许，像是在看什么人贩子一样：“江许，你这……怎么还真把人家小姑娘搭上了呢。自己逃课还不够，还要拉上这么老实的妹妹。”

江许轻轻挑眉，低头吃包子：“不怕。”

“没有，是我自己起晚了，”青栀解释着，“我们住得很近，刚好碰见，就一起来了。”

罗迁又用新的目光审视着两人：“很近？很近是多近？”

“对窗。”江许边咬着包子边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

见罗迁还是一脸不理解，江许又补充道：“一打开窗户就能握手的那种。”

罗迁似懂非懂，意味深长地点头，随后凑到 江许耳边：“还说对人家小姑娘没意思。”

江许不置可否，只是扬了扬嘴角。

“我得赶去上早自习了，那女魔头……肯定又要骂我一顿。”罗迁扔下这句话就急匆匆地飞奔进校门。青栀突然想到了什么，扯了扯江许的衣袖：“待会儿校门会关吧？我们怎么进去。”

江许看了看青栀，放下筷子，拉起青栀。青栀也一头雾水地跟着他走，围着学校绕了半圈之后，在一堵水泥墙前停了下来。青栀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墙虽然不高，但对于青栀来说，翻墙真的是比登天还难。她在小城从来不像其他野孩子到处爬，她不会爬树爬墙，因为她很怕摔下来被祖母骂。

江许云淡风轻地说：“翻过去。”

青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