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还没来得及等她反应，江许一跃轻松坐在了墙上，眼神示意让青栀跳上来，青栀愣愣地盯着墙壁，好像在看什么遥不可及的东西。江许看她傻傻的样子，又忍不住笑出了声，伸出手，朝她勾了勾：“我拉你。”

青栀踌躇不决，紧紧捏着书包带子。江许不耐烦：“你不想上课啊？”

经过江许一番劝说，青栀搭上了他的手。青栀的手很小，软软的，没多少肉，江许有种在牵小朋友的感觉。他手臂微微使劲将她轻而易举地拉了上来：“你还挺轻的。”

青栀好像是易脸红体质，这句话从江许嘴里说出来就觉得异常温柔，异常轻和，她很想知道，他对所有人都是如此吗？

“逃掉早自习，真的没关系吗？”青栀软糯糯地开口，手指在衣角上画圈。一听到青栀的声音，江许的语气也不自觉地软下来：“没关系。”

走廊里书声朗朗，他们穿梭在阳光中，青栀乖乖地跟在男孩身后，最后止步于教室门口。江许推门进去，教室里的人好像并不觉得惊讶，但看见他身后跟着的青栀，每个人都有些懵。

班上最爱多管闲事的人就是齐曦。虽然她是班长，但时常管的事情都太宽了。看见江许迟到，她懒得再多说什么，就算告诉老师，老师也不会拿好学生怎么样。如果是青栀，她就完全有理由可以管。齐曦站起来，扶着眼镜，有些藐视青栀的意味：“你迟到了。”

可是不止她一个人迟到了啊喂！青栀心里刚想委屈，江许就平静地回答：“她不舒服，没来得及请假。”

齐曦明显不相信，稀奇地看了江许一眼，又望了望青栀。既然是班上学习成绩最好的人说的话，再怎么追究老师也不会理会。好不容易抓到个迟到的，还有人帮她说话，齐曦悻悻然：“哦。”

之后青栀一语不发地回到位置上，刚把书包放进抽屉，下课铃就响了。教室里面原形毕露，全都欢呼起来，气氛瞬间沸腾。

坐在前桌的苏橘转过身，眨巴着眼睛，又悄悄斜了斜江许，偷偷压低声音跟青栀说：“你不舒服？”

青栀嘴角漾开了笑：“没有。”

苏橘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也笑了：“嘶，那他怎么帮你撒谎呢？”

“他？”青栀装傻。

“别充愣。从实招来！”苏橘有点莫名激动，江许也不是聋子，扶着下巴在书上勾画着，想听听青栀怎么解释。

青栀无辜地扑闪着眼睛，然后对江许投向求助的目光，江许并不领会，故意低着头。青栀气鼓鼓：“没怎么，起晚了偶然碰到了罢了。”

苏橘还没表态，江许倒先拆台，他尾音微微上扬：“是吗？”青栀一脑门汗，睨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嗯。”

大概是被青栀的举动可爱到了，江许的笑意渐浓：“是的。”

苏橘来回审视着两人，写着满脸诧异。江许在他们班可是很少会笑的，自从青栀转来后，江许居然破天荒地笑了？

想到这里，苏橘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哦～”。青栀不太理解，但情不自禁地刷红了脸。江许则是什么都明白，只是低着头写着笔记，看不清什么表情。

上午的天气俞来阴沉，直到玻璃上开始长雨点，长满整个天地。放学铃一响，教室里就发出一阵一阵桌椅碰撞的声音，抢着去食堂。青栀和苏橘约好了一起吃午饭，但看这个情况，怕是没位置了。

看着人满为患的食堂，青栀陷入了沉思：“苏橘，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苏橘点点头，一脸认真：“与其说我们来晚了，不如说他们手脚太快了。”青栀满面愁容，苏橘看了看她，挪开目光，指着一个方向惊喜道：“那不是江许吗？你跟他那么熟，应该不会介意拼桌吧。”

青栀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我？我们不熟…”

“不熟？不熟还一起逃课一起上学啊？”苏橘对这个回答明显不大满意，“你不知道，江许他高一的时候根本没跟人说过几句话，每次都在自己位置上，也没人跟他说话，我都没看他笑过…还挺难相处的。”

“难…相处吗？”青栀看了看江许，他坐在桌子前，还有其他班的罗迁在旁边端着盒饭，滔滔不绝地说着话，江许根本没怎么理，时不时“嗯”一声，也不知道他听没听。

苏橘拉着青栀边往他们那边去边说：“当然啊，总是把脸黑着，怕是女生想表白都不敢。”

青栀略微沉吟，低头思索着，不经意间就走到了江许和罗迁的桌前。

青栀有些慌乱，苏橘用肩膀碰了碰她，青栀才语无伦次地吐出几个字：“介意……一起吗？”

不等江许回答，罗迁很是热情洋溢地招了招手：“可以可以，都是同学，有什么不行的。”青栀不自觉有些欣喜，眉眼间都带着温柔的笑意，想起什么似的，她又有些怯懦乖张地看了看江许，江许也正巧抬头看她，视线正好对上，像是正好刺到青栀心底最柔软的一处，她仓皇避开，脸颊染上红晕。

江许也垂下头暗暗扬了扬嘴角，一瞬即过的笑却也不小心地撞入青栀眼里，她的脸烧得厉害。苏橘和罗迁都没注意，拿起碗就是一顿吃，很欣慰总算填饱了空虚了一上午的肚子。

“你叫青栀对吧？第一次在火车上见你的时候，你说你会画画？”罗迁率先打开话匣子，气氛一下子热了起来。

青栀扒饭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来认真回答：“只是业余。”

苏橘并不知道青栀还会画画，有些诧异：“你还会画画？兔栀，你简直是我的理想型啊！”

…兔栀？这什么奇怪的称呼，江许和青栀同时一愣，罗迁不觉得哪里奇怪，夹了一筷子菜：“我觉得挺合适的啊，青栀性格这么温柔，这称呼还挺贴切的。”

青栀也没多说什么，如果苏橘想这么叫她就叫吧，她回到苏橘的问题上：“小城里没什么人画画，是我妈妈攒了很久的钱才专门从外地给我买来的一套丙烯画用品。”

苏橘语气里净是羡慕：“你妈妈也太好了吧，我妈只会唠叨我。”

青栀默然，清淡地浅轻地笑了一下，带着些许故事的眼神一闪而过，也许无人察觉。

从刚开始吃饭到现在，青栀的注意力总会情不自禁地往江许那边靠，江许一直没说话，安静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饭。罗迁率先把饭扒完：“我吃饱了，还得去卫生区值日呢。”苏橘也站了起来，摇了摇她一粒米都不剩的饭盒：“我也吃完了，你们慢慢吃吧。”

两个话痨离开后，空气一片死寂。

青栀低着头，要把头埋进饭碗里的架势，又时不时地会偷偷看看江许。男生的碎发搭在眼前，从这个角度看刚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他的睫毛很长，在青栀眼里，这个男生皮相近乎完美，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目光第二次对上，更尴尬了，青栀觉得再不说点什么她就要尴尬死了，小声道：“你好像不太爱说话？”

下一秒她才意识到说出这个问题之后好像更尴尬了。江许丝毫不躲闪地正眼看着她，嘴角的冰封融化，语气带点玩味，尾音上扬：“谁跟你说我不爱说话的？”

每次听到江许的声音，青栀心里总感觉却很奇怪，她从来没觉得心脏会这么不听话，一跟他说话脑子里想好的措辞全被打散：“诶？那…是苏橘跟我说的，她…她说你高一就不怎么讲话。”还总是黑着一张脸，要吃人一样。

江许“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半晌敛住笑意：“他们没你有意思。”

这叫什么话……青栀脑海里老是蹦出来自认为奇奇怪怪的想法，事后总会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她趁脸颊还没熟透之前，自己告诉自己：不要想多了，不要想多了。

尽力平复之后，青栀缓缓站起，双手端着饭盒：“我…我吃完了。”还没看到江许是什么脸色，她就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食堂，留下江许在座位上玩味的笑容。

一直到了晚上，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窗玻璃被雨水一遍遍冲刷着，夹着 闪电和雷声，揪着人的心。

教室里正在上晚自习。青栀的课后习题写的差不多了，还剩一道老师留的数学拓展题。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她昏昏欲睡，耳边回荡着雨声。江许看着她快要闭上的眼睛，出声提醒：“你不会？”

青栀被吵醒，瞌睡少了一半：“看不懂。”如果再晚一点提醒她，估计口水都要流到书上去了。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江许还有点想笑：“我教你。”

听到这句话青栀心里莫名安稳许多，自觉地把习题移过去，江许靠得近了些，青栀就立马清醒了，像猫那样警觉地颤了一下，悄悄看了他一样，又匆忙将目光回到习题上。

不过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