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烧

吃完饭，两人走出路口，准备去书馆卖点书。

转角处，一群女生拥簇着迎面走来，人群中间的女生披着一头漂亮的长发，眉眼倨傲，抱臂跨包与季晚两人擦肩而过时扭头看了一眼。

季晚不是会关注那么多的人，江宵更是不喜欢东张西望看其他地方，于是乎，她们都没能看见，与她们擦肩而过的女生顿了顿，突然停了下来。

“安安，你怎么了？”其他女生不明所以，都围着她问。

江安僵着身子，脑海里闪过几段模糊的片段，她皱着眉，不太确定地转头望去。

两人早就走出老远，只余相携而去的背影。

江安眯眸，目光落在左边的女生身上。那右边的人她熟悉的很，看背影都知道是她的好姐姐，但是她旁边的那个女生，以前却从来没在这学校里看过。

但是又觉得她有点熟悉，却死死想不起来。

江安头痛地嘶了声，抿唇回忆，结果无一例外都是不记得。

旁边的人见她如此，都把目光移向那处，听见她的嘶声时又七嘴八舌地担心起来，“安安，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你刚出院肯定还没缓过来，要不要我们现在去——”其中一个女生说，话还未完，脸上就落了个巴掌。

“你给我再说一句？”江安瞪着眼看向她，脸色狰狞。

女生立马吓得没声，捂着脸愣愣地站着，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信不信我待会儿就让你进医院？”江安一字一顿，表情实在是吓人，平日的小姐样都没了，满身的骄纵。

其他人不自觉地退了退，闭紧嘴巴跟上，只余那个挨巴掌的落在原地。

江安因身体原因住院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今天刚刚回来，她们都高兴了一阵子却没想到江安会突然发火。看来，以后要小心谨慎，不要惹了这位祖宗。

这边的季晚和江宵正挤进人群挑书看。江宵要去找古典文学，让季晚在这先看着，她马上就会过来。

季晚答应了，站着原地捧着几本书等她，一页一页地翻着。中午看书容易困，季晚打了几个哈欠回头就瞥见个身影，登时眼睛一亮。

她快步走了过去，趁人不注意扯了扯那人的袖子。那人正看着书，注意力十分集中，这一下让他有点回神，偏头一看，眉动了动。

孟瑜：“……”

季晚观察着他的表情，看着那几乎是一瞬即逝的皱眉，不由说，“我就这么遭人嫌，为什么你一见我就这种表情？”

孟瑜沉着眸子看她几秒，直了直身子，季晚怀疑他在吸气。

“我什么表情，我会有什么表情？季晚同学，你在说笑话吗？”孟瑜声音清冷，合上书，声音有点大。

季晚配合着眨了下眼，笑眯眯地，“那这个笑话好笑吗？”

“不太好笑。”“那就是有点点好笑了。”“……你要干嘛？”孟瑜拧起眉，颇有距离感地看着她。

“我想问，那东西你收到了没有？”季晚直视他。“什么东西。”孟瑜淡淡问。

“情书和钢笔。”季晚弯唇一笑。闻言，孟瑜就记起了昨天放在他抽屉里今天上课拿书被他带出来的一封信以及放在桌角的一支钢笔，突然，他的表情就变得异常冷漠，低头看她，“你为什么还在玩这些把戏？”

“讨你欢心。收到了没？看样子是收到了，脸色这么差，为什么？我写得可认真了，与前不重样的两百一十封不一样。”季晚喋喋不休，她平时对什么都很随意，但对孟瑜的事就格外执着。

“可惜，我没看。”孟瑜淡漠地回，已经隐隐有不耐烦的样子了。

不，实际上，孟瑜在全校人面前是优秀的好学生，在同班人面前是清风朗月的校草，在她面前，就是个淡漠无情，一般时候会以礼待之但不一般的时候甩脸子的人。

“你不喜欢我？”

“回答在两年前就给你了。”“可我不会放弃。”“你还真是死缠烂打。”“不死缠烂打不显得我的喜欢很廉价？”

“我搞不懂你喜欢我什么？我觉得你的喜欢就像小孩子要糖，吃完就扔，太没有真实性。”孟瑜冷笑，“以前也是，现在也是，感觉像玩。”

“是什么给你造成了这种错觉？孟瑜，你没有喜欢的人吧？那你我就追定了！”季晚懒懒散散地宣言一笑，眸子微弯，丝毫没有被他的话给击倒。

而孟瑜却是因此顿了顿，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他不想再与她纠缠，扭身欲走，却在抬头后愣了愣，反应几秒后便匆匆离开。

季晚就站在原地看着少年的背影，许久才扭了身。江宵正站在那，手里抱着书，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两人对视几秒，江宵手指动了动，还未说出什么，就被季晚一个箭步冲上来跳起抱住了脖子，撞的她一个踉跄退了几步。

“呜呜呜，好伤心，要抱抱！”季晚并不重，但那个速度冲过来真是要命，江宵力气小，缓了好一会儿才稳住。

其实江宵才刚来没多久，一来就看见两人在这说话，秉着不偷听的原则，她稍稍回避了一下。但他们的谈话不是不听就可以的，那语气激动得像是要吵架。

江宵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关键。

季晚偏偏还要蹭两下脸，像个猫在撒娇。“你说为什么要喜欢一个人呢？来来去去真难受。”

江宵：“你喜欢孟瑜？”

季晚点头，“嗯，喜欢两年了。你是不是要说早恋不好了？”

江宵失笑，“你们是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控制得了，早不早恋我也管不着。”

“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是错的，也会有相互促进的恋情。”江宵一本正经地讲起这些东西来，简直有点违反了她好学生的形象。

“加油吧，追上他的脚步，大学就有可能相遇了。”江宵将她放下。

季晚一步跳远，指着她，弯眉笑，“你是不是在内涵我学习差？！”“没有。”江宵无奈。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江宵表情一愣，摇头，“暂时没有。”

这几天上课有了那么点激情，季晚随口跟着老师念了几句答案，保持着清醒的思绪上了几节课。

老师们也显然被她的转变感动，上课的声音大了不止一倍，扩音器在教室里滋滋响。

下课后，季晚揉着耳垂有点无语，一边收着书，“你说化学老师干什么啊，说话就说话，偏偏要拿小蜜蜂在我耳朵旁边晃，我感觉自己已经聋了。”

江宵拆着棒棒糖咬进嘴里，“好事。老师被感动到了。”

季晚稀奇地看她，戳了戳她脸上鼓起的一块说：“你竟然还吃糖？”

“不能吃？”江宵更稀奇，抬眸看她。

季晚手上晃出手机来，“江大校花清风朗月，从不吃糖。”

江宵叼着糖沉默一瞬，“都说了不要看那些没用的。”

季晚点头，把手机揣进兜里，伸手点了点前桌的苏晓。

这丫头，每节课下课都躺在桌上，比她还懒了。

点了点，没反应。季晚皱起眉，下位去看她。苏晓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头埋在臂弯里，像是睡着了。但季晚一眼就看出不对，抱住她微微颤抖的身子，摸了摸额头。一片冰凉！

季晚立马就将她脸抬起来，脸色果然是病色的苍白，嘴唇都没颜色了，苏晓微闭着眼睛，还在止不住地发抖。

江宵也察觉出不对，快步走到两人旁边，低声问，“苏晓怎么了？”

“发低烧，得赶快去医务室。”季晚二话不说背起苏晓，往后门口走，“江宵，帮我两个人请个假。”

江宵点头，一点不含糊地跑去了办公室找请假条了。

季晚一路尽量快而平稳，怕动作太大会惊扰了苏晓。苏晓只闭了会眼，思绪就清明了点，低声开口，“季晚……”

季晚偏头，“难受吧，坚持会，马上到医务室了。”

苏晓眼睛微微泛红，声音像是疼得哽咽，“好痛……好难受……”

医务室里消毒水味永远不散，季晚坐在椅子上看着苏晓躺在床上，白衣大褂的女医生正在给她做按摩，已经测完体温了，35.9℃，低烧。

女医生偏头吩咐，“拿旁边的热水袋来敷着肚子。”然后，就起身配药，开各种安颈瓶，最后推着一根柱子和输液针来了。

季晚小心给她敷热水袋，偏头看着那根细小的针扎入苏晓几近发青的手，袖子被女医生翻了上去，露出一两道长的狰狞的伤口。

季晚拧眉看着那伤口，沉着眼眸。

女医生显然也看见了，夹紧了眉，又把她袖子再往上折了折，越来越多细密的伤口露出，触目惊心。

季晚突然伸手按住了医生的手，意思像是不要再翻了。

“不看？不检查？！这伤口这么多！你们这些小姑娘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是吗？！弄成这样现在还消极治医？！”女医生脾气火爆的人，直接凶起来了。

“她不会喜欢有人看到这些。”季晚垂着眸，一点点地将她袖子折上去，“但我不惯着她。”

女医生脸色再也没好过，她一点点地用酒精擦拭那些伤口，但又像是永远擦不完，她总是擦着擦着就能发现新伤口，要么是细小而密的小划伤，要么是长几厘米的裂口，还有泛紫的淤青。

最后她忍不住抬头，“你是她同学吧？她这怎么弄的？校园欺凌？”

季晚摇了摇头，有点难受，心里的。

医生不再问，快速消毒涂药后，嘱咐一句看着点输液瓶就进小隔间办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