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绵宝宝

第二天早上季晚因为玩太晚差点迟到，不，已经迟到了，现在早过了早读，她前一脚刚迈进来，后一脚，物理老师便走了进来。

物理老师姓王，年纪有五十多了，性情温和，最是喜欢端着保温杯嘬一口，按资历来说，是教学多年的老教师了。

他瞅着各位怀里揣着教案和心爱的保温杯，眯眼笑，“我已经带了很多届高三了。”

那种语气，像是在缅怀。

季晚刚刚坐下，屁股都没放稳，听到这话有点不好的预感。她不动声色地瞄瞄老王，掩饰地在桌上翻找笔。

果然，下一句，老王就意有所指地说：“可你们绝对是我带的最轻狂的一届。高三这么紧，竟然还有人在老师的前一秒才进来。”

“可真是厉害，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他说着，下面的学生也沉默地听着，有几个跟他平时爱开玩笑的人依旧嬉皮笑脸。

没办法，王老师脾气好，教训人也没有威慑力。

可他们都知道老王在说谁，毕竟刚刚是哪个人迟到，不明显吗？

“不是我吓唬你们，以后考不上大学，在社会上很吃亏的。”

物理老师并没有多扯，很快就翻过这茬，拿起教案开始上课。

后面坐着的季晚漫不经心的拿笔在草稿本上胡乱划拉，典型的不听讲。在老师里，老王与她可是最对头的，他说话总是半开玩笑的样子，季晚因为作业不写的事情经常跟他PK，因为季晚人机灵，老王还是挺喜欢她的，可奈何这人就是不爱学习。

江宵翻了页书，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来这么晚？”早读的缺席都是她瞒了过去。

季晚偏头笑，“我昨天晚上玩得太晚，早上不想起来。”

真是非常理直气壮的语气，江宵听着没反应，继续看黑板。

物理老师在讲题，一长串的数字符号写在黑板上，计算很多，思路也是很难找，王老师不喜欢自己一股脑把过程写下来，而是让全班自己动手。

画图都要废很长时间，江宵捏着笔写得飞快，计算速度惊人，身边的季晚也是一副大干特干的模样，刷刷动了几笔，像是也写了一串，不一会儿，她就把笔丢了，撑着下巴将纸扔一边，开始翻课外书看。

江宵听到动静看了眼，季晚的侧脸在光下轮廓清晰，脸上百无聊赖的模样。

她一向不听课，课上练题时也是应付地拿笔写几道。

不一会儿，物理老师就拿着粉笔开始讲了起来，思路清晰，但跳跃得很快，唰唰写满了黑板，最后得出了答案。

江宵看着草稿纸的答案，正确的。

她抬头看了眼季晚的草稿，季晚这人总是不走心，写完的草稿纸就大大咧咧地随处一放。

她的字迹潦草，飘飘扬扬，也不知道上课在干什么，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胡乱划拉，占位置还极其大，虽然看不太清，但也能知道是不太正经的。

而一行数字符号突兀地与其他地方隔开，季晚依旧是潇洒地最后写着答案。江宵眸子微眯，心神一凛。

季晚写的是正确答案。

那行数字符号也正是黑板上的演算公式。

季晚一向上课都是睡觉或者是写着别的东西玩，江宵即使上课不太注意她，但每次看她无一例外都是在分神。

季晚写对了，这道题难度是有的。

江宵一时间琢磨不清她是碰巧还是什么，但她有70％是相信季晚的能力的。

她跟季晚相处了这么些时间，对她也有了解的，季晚脑子绝对不笨，只是不肯学。

下课了，江宵没有再想，垂着眸子写作业。

突然，一只手摸上她的耳朵，温热的指腹抚过莹白的耳垂，塞了什么东西在耳廓旁。

“听歌不？”季晚看着她摇手机，明知故问着。

江宵才反应过来刚才季晚塞的是耳机。

看她明知故问，江宵不禁弯唇。

季晚听歌不太有要求，随便选了一首，自己也塞了耳机，却故意般地塞在左耳，线就那么长，江宵被扯得往中间靠了靠。

“你好像从来都没有给我戴过耳机，也没有给我放过歌。”大概撒娇是女孩子的天性，所有的女生有了一个很好的闺蜜，都会对其化身小猫咪。

季晚这个人的性子很反差，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懒懒散散不成正形，明明很温和却并不太让人想靠近。但有时候她会突然变得很激动，情绪也大收大放，黏人得很。

江宵摸出耳机给手机插上，照样地把耳机塞在季晚的右耳，自己有戴在右耳上。

耳机线缠缠绕绕，放着截然不同的歌。

“还是你会玩，一边听一首，果然感觉跟平常不一样。”

就这样，季晚左耳《海绵宝宝》右耳英文歌单曲循环听到了上课，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把头发打散遮住耳机，并好心地帮江宵也打散了。

“海绵宝宝，海绵宝宝，海绵——宝宝。”季晚唱得可嗨了，声音压低。

“季晚！来背下课文！”平地一声吼，语文老师突地站在她身边，吓得季晚像绷紧的弦般弹了起来。

由于一下用力过猛，江宵耳机被扯下，一阵乒乓后掉在季晚凳子上，耳机里悠悠传来，“海绵宝宝！海绵宝宝！海绵——宝宝！”

“噗！哈哈哈哈！”周围笑成一片。

季晚“面如死灰”，低头看江宵。

江宵：“……”

语文老师：“好啊，都这么大胆了，竟敢在上课听歌！手机呢！拿来！”

“拿去拿去……”季晚咬牙将手机给她，由于语文老师视野限制并没有看清是几副耳机，她也就动作迅速地将江宵手机连接的耳机线拔掉，将耳机线塞进包里。

“耳机线也交上来！”语文老师叉腰。

“哦。”季晚将自己耳机线放她手上，站在位上低着头，周围还发出不少低笑。

语文老师恨铁不成钢，恭恭敬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季晚听话地起身走出教室，在外面罚站。

她一脸郁闷，站累了就蹲着，支下巴，“……第93次，新学校的第一次。”

幸好没扯上江宵，要不然就江宵那么平时作风优良的好学生被发现了，肯定会被老师语重心长说一顿，又被妈说一顿，说不定还会被挂上校园网，成为热点呢。

上午放学，班里人出来看见季晚都忍不住笑，没有丝毫恶意。好几个男生也蹲她面前，玩笑道：“季姐，你海绵宝宝看多少集了？”

蹲地上郁闷的“季姐”抬头就是翻了白眼，“你们怕还看巴啦啦小魔仙呢，”

“噗呲，猛男才看！哈哈哈哈，我们先走了，下午打篮球你看不？”

“看一群猛男流汗吗？不去。”

“那你帮我问问，江宵去看吗？”一个男生悄悄问。

季晚抬头无语，“问我干嘛，好歹你们才是几年的同学，我怎么知道她看不看。喜欢她呀，就大胆点，问她吧。”

男生闻言摸摸鼻子，他不太敢问，全班也就季晚跟她玩得好。他这个人怂。

余光看见江宵出来了，男生立马打哈哈带群人走了。

季晚翻白眼暗暗吐槽这怂逼，转头看向江宵。

江宵脚步一顿，目光平静地上下看着季晚，在季晚同样平静的目光中忍不住弯腰捂脸。

“你干啥啊？”季晚一脸奇怪，“你笑什么，别笑了。”

江宵肩膀一抖一抖的，笑得好像直不起腰来，气得季晚直接勒住她脖颈，跳上她的背。江宵慌乱中伸手稳住她，仰头时眼眸含笑，“海绵宝宝很好看。”

季晚直接愣住了。

江宵笑起来的样子就像冰川消融，流水哗啦叮咚作响，每一道浪花都翻涌起无限的心绪，清浅而又令百花失色。

江宵很少笑，但笑起来很迷人。

季晚摸摸鼻子，一把将人扯走去吃饭，“好了好了，快去吃饭，我要饿死了。”

季晚嘴上说着饿，但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江宵注意到，她的食量好像一直都这么小。

季晚就撑着下巴欣赏江宵吃饭的仙姿，许久笑道：“你什么时候钢琴表演？”

江宵闻言抽空抬头，“你怎么知道我有钢琴表演？”

“凑巧听班上人提过一嘴。”

“…他们怎么知道我有钢琴表演？”江宵木着脸。

季晚看她表情有点好笑，拿出手机点进校网，“看来你对你的狂热粉一无所知。”

校网上她点进的那个页面，标题是大大的“校园女神江学姐每日作息计划追查表”。

江宵一眼扫过去就是一串时间，后面是一串规划路程，密密麻麻事无巨细地全部陈列出来，偶然瞥见了一行“学姐将有钢琴表演，时间不定，小编还在追查中”。

“……”江宵有点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监控器。

季晚笑眯眯地，很愉悦地随手点进几个，一一念了出来，“06年4月13日，学姐又一次获年级第一。（备注：学姐真是颜值与才华兼并！）……”

“07年8月5日，学姐将拥有一枚帅哥男友……”季晚说着说着笑意就意味深长了，“未来几个月你会拥有一个男友？好计划。”

江宵：“……”她扶额，一脸生无可恋，“…之前那些没什么，后面的也看看就行，当不得真。”

季晚嘴上应道是的是的，手上立马回复了句：“帅哥男友可能还特别有钱！”

这一切江宵都不知道，自己好友已经在与外人关注她的另一半的条件标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