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远在月关的陆忘离收到了周余生传来的信,信中写了当朝的政事,以及郑殊兰的死。
陆忘离沉默了许久,直到被侯醉打破了这份沉寂,侯醉递过来一壶热酒问:“在想什么呢?”
陆忘离看了他一眼,接过酒壶晃了晃,“郑景连死了。”
侯醉道:“他做的那些事想逃也逃不掉,仅仅谋害公主的罪名就能诛他九族了。”
陆忘离喝了一口酒,却愣在了原地,“这是桂花酒。”她久久不能回神,因为郑景连第一次遇见时就是递给了她一壶桂花酒。
“若是我当初没有遇见他,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侯醉想了想,“你若是没遇见他,他或许真的不必死,但他会活的比现在还要痛苦。”
“况且,景连是个聪明的,就算你不去,他也会想尽办法来到朝廷,到那时他还是会遇见你,结果还是一样的。”
陆忘离抬起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抹了把眼泪,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我这些年走过来,都死了多少人了,生死离别又见了多少,为什么老天就是不睁眼,不看看这天下乱成了什么样。”
她吸了吸鼻子,将蓄满眼眶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将酒放到了侯醉手里,“我不喝了,我不喜欢酒。”
说罢便起身走到队列里训练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白日的光晕还没有完全打下来,世界还是灰蒙蒙一片时,月关边界便起了骚乱。
陆忘离披上大氅就往外跑,正巧碰到一个受伤的士兵,跌跌撞撞的跑来,陆忘离一把扶住他的胳膊道:“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起骚乱?边界的人呢?”
士兵大口大口喘着气,“冰部夜间突袭,人已经全没了!”
“怎能如此,不是有值夜的人吗?都死了?”陆忘离眼中的怒火冲天。
“冰部出了个武功过人的,确实一人可抵千军万马啊。”
陆忘离暗骂了一声抬脚往边界跑,冰天雪地,跑马根本跑不动,只得凭借两条腿疯跑,陆忘离脸上已经渐渐浮现出薄霜,尽管如此她也不能停下,在这个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要命的节奏。
直到她跑到了哪那里才看清战况,冰部的人早已撤离,而月关这里伤亡惨重,陆忘离在一群伤员里来回穿梭着,这才在角落里看到包扎伤口的侯醉。
侯容在旁边递药,侯醉自己在包扎,“怎么回事?”
陆忘离走过去问他们,侯容一边给他抹药一边说:“崔楚干的。”他面色铁青,恨意直达眼底。
“又是崔楚,那个混蛋。”陆忘离低声咒骂了一声,转头就去了两军交战处。
只是还没有跑多远,就听到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阿离去哪?如此着急。”
陆忘离看见了他,心中只有滔天的恨意,二话不说一掌劈了过去,同样的招式,崔楚抬手挡住,而后紧出一掌,但是赶巧的是陆忘离也用了同样的招式。
一招一试都是相同的,甚至连频率都相同,随后陆忘离一个高抬腿朝着崔楚的肩膀落了下去,崔楚一惊,猛然后退,只是后退幅度过大,脖子间的吊坠掉了出来。
陆忘离看着那个熟悉的狼牙在崔楚的胸膛前晃来晃去,一时间只是觉得心疼,“那一个月的友情你当真是负了。”陆忘离眼中似是有水雾浮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觉得自己变得这么爱哭。
崔楚看着胸前的狼牙吊坠,而后抬头望着陆忘离的双眼道:“阿离,我是单林啊,你忘了我们是朋友了吗?”
说着就要往陆忘离面前走,陆忘离猛退一步,“你为什么骗我?”
崔楚当即红了眼眶,“我……我没有想骗你,若是你知道我就是崔楚,你还会像那时一样毫无防备的把后背给我吗?”
“我……”陆忘离刚想说话被崔楚打断,“你绝对不会,我都知道。”说罢眼泪确实流了下来。
“这些都是你教我的,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你也不必因为我而动了怒气,但我有个恳请。”
崔楚眼里闪着泪光,没有一丝敌意,陆忘离看着那张脸,又想到了那一个月的情谊,终究还是没有少年时那种洒脱了,她长叹一声:“你说吧。”
崔楚这才笑了,笑的温柔,仿佛看到了希望,“我想孟悔棠死。”
陆忘离点了点头,“你所想正是我心中之意,孟悔棠定不能活。”
崔楚到了谢便与陆忘离擦肩而过,走入了茫茫大雪中没了踪影,同那天一样,只留下了一排深深浅浅的脚印,通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