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嬣画了法阵,欲离开,可是,无论她从哪里开始,走出法阵,依然会遇到宸熙,无穷无尽似的。
等第十次走出法阵,姜嬣第一眼看见的,依旧是宸熙。
姜嬣有点生气了。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姜嬣想了想,最终喃喃自语:“也许,入天狱见他,我该更有诚意一些。”随后,便不再画法阵,而是徒步走。
然后,就遇见了神氏沐源。
小家伙孤身一人在轩辕古墓外,眼巴巴看着她,以及……跟着她的宸熙。
“你回来了!太好了。”小家伙很是惊喜。
姜嬣:“……”不是,不是我想回这里来的。
姜嬣终于生气,然后扭头,瞪着宸熙。
宸熙无奈:“有人动用了天地之力,我的时间紊乱了,我们都被困在此间缝隙。”
姜嬣沉默了下,语出惊人:“可在时间的维度里,你才是主人。”
宸熙脸色倏地就变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宸熙的语气又惊又急。
姜嬣呆呆地,声音毫无波澜地机械道:“时间法神,履行你应尽的职责吧!”
浓雾满头,淅淅沥沥的小雨下着,衬得宸熙脸色异常难看,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她,颤声问:“你究竟是谁?”
姜嬣:“我是祭师。”
顿了顿,她又道:“这是天命。”
姜嬣满是悲戚地望着宸熙,道:“这里时间紊乱,所以,我做了一次占卜。”
宸熙沉默了下,才问:“结果如何?”
“你做你的九天至神,我走我的尘世无间。”姜嬣百般无奈地闭上了眼,“这便是,命运。”
姜嬣闭着眼,便没有发现,宸熙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人知道,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有多恐惧,多害怕,多无助。
“虽然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感觉到了,你的命星坠落。”姜嬣闭着眼,仿佛预言一般道,“我感觉到,你的命星,从九天,坠落凡尘。”
宸熙终于忍不住,从背后拥抱住她。
他舍不得。
他舍不得,她的眼中,流露出这样的眼神。
“我的时间紊乱。所以……”宸熙将脑袋搁在姜嬣肩上,他说:“你看到的,是过去。”
“我的命星,早就陨落了。”
“这个世界,从千年之前,就不再有六界至尊了。”
“神氏龙烨这个人,和龙墨羽一样,作为灵神,他早就……不复存在了。”
从他神魂分裂,魂锁八方,镇守六界的时候,神氏龙烨,就已经陨落。
他和魔皇魔罗一战又身负重伤,若非凤凝曦用一半创世神石救他,这个世界,也不会有龙墨羽的存在。
而在他把体内的一半创世神石给神氏沐源的时候,那颗被掩盖的命星,再次坠落。
宸熙道:“如今这个世界上,只有宸熙。”
“在你这里的,江宸熙,才是真实。”
宸熙动用神力,恢复时间的秩序。
一切恢复成最初的模样。
姜嬣便问:“那你,要去见命运之轮吗?”
宸熙没有隐瞒:“她受伤了,所幸,现已脱离危险。”
姜嬣在一句话的时间里,经历大起大落,都来不及喘口气儿。
“那就好。”姜嬣惊魂未定地自我安慰。
“她在轩辕古墓,你要去见她吗?”宸熙问。
姜嬣摇摇头:“现在,不见我,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姜嬣牵着神氏沐源的手,递到宸熙手里:“你们回去吧。”
宸熙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图:“你要去见他?”
姜嬣:“走一趟天狱,又不是去打架斗法,你那么警惕干什么……”
宸熙:“……”
宸熙抬手,将寜冰月箫送到她手里,道:“该是物归原主了。”
姜嬣垂眸,没作任何回应。
一场始料未及的相遇,以她的沉默、他们的背道而驰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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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熙带着神氏沐源回去的时候,钟离清和已经诊治完了,就连轩辕煜谦身上最后一点伤也已痊愈。
钟离清和上前,恭敬道:“师尊。”
宸熙看了眼他,望着虚空,忽而轻声道:“钟离,帮我做件事吧。”
钟离清和笑了笑:“师尊说的,应该不是帮你自己,而是帮助这个国王的人吧!”
他的师尊,这六界现如今屈指可数的远古旧神,他活了这许多年,会的事情数不胜数。
所以,他自己很少有什么事要求助旁人,能让他开口说帮忙的,只有关于旁人的、他自己可以做、但又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的事情。
宸熙抬手,虚空一指,凌空浮现王城景象。
钟离清和看了许久,才对宸熙道:“师尊,您看,这并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操控下无差别的屠杀,而是一场,有针对性的筛选。”
宸熙蹙眉:“怎么讲?”
钟离清和:“师尊你来看,这些染病的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宸熙:“大多都是些……流浪汉或者……穷困潦倒的人?”
钟离清和点头:“这就对了,这些人,在王城里面,虽然无权无势,但是……他们却走街串巷,活动范围极广。”
宸熙:“照这么看,如果真是疫病,那么……”
“几乎整个王城的百姓,都会染病。”宸熙下了判断。
“可现在,城中出现疫病的地方,却很有限;而且这些地方,地广人稀,很是偏僻,去的不是九流三教的小民,就是无家可归的浪子。而王城里那些最有权势的的人,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些地方。所以,如果这件事情如果真的那样紧急,真的到了当权者都无法控制的地步,他们会下令……”
宸熙冷声:“屠城。”
钟离清和点点头,冷笑:“轩辕王国的这位陛下,也当真是狠心到极致了。”
自己一手策划了这件事,用城中一些在他眼里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的手,除掉对他不利的人,再用他的权利,摆平这件事,以这些人对轩辕王君的崇拜,几乎可以想象,到时候,他的声望,会到何种地步。
宸熙:“所以说,这场疫病,真的是有预谋的。”
钟离清和:“深了不敢说,但这次疫病的背后,肯定有操纵者。”
宸熙略一沉吟,道:“那这里,就拜托你了。”
钟离清和:“师尊希望我怎么做?”若他此时给染了疫病的人解毒,那么……
幕后之人,又怎会善罢甘休。
往坏里想,说不定他会用更加激烈的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宸熙:“有时候,恐惧与危险,才会让他们想起,什么事情该做,什么底线碰不得。”
钟离清和:“弟子明白了。”
有时候,威慑比怜悯更好使;而怜悯与善心,只会助长他们的贪婪与野心。”
宸熙对钟离清和郑重道:“抱歉!”
钟离清和有点懵:“什么抱歉?”
宸熙沉声道:“你这双手,和你这一身医术,本该为救人,而如今……”
钟离清和义正言辞:“如今,也是在救人。”
“只不过,方法不同罢了。”
宸熙:“到底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方法……抱歉,不该把你牵连进来的。”
钟离清和:“可我是仙界帝君啊,神氏龙烨的首席大弟子,从选择成为神尊弟子的那一天起,守护天下众生,就是我的责任了。”
这个道理,钟离清和从来都知道,也从来都在躬身亲践。
钟离清和还知道,轩辕王国如今的太子殿下,也曾想拜师江宸熙。
可惜,被他拒绝了。
这此间缘由,钟离清和,再是清楚不过。
不是轩辕煜睿天资不够,做不了神尊的弟子,而是,以他王国太子的身份,做不了六界至尊的弟子。
因为一旦成为江宸熙的弟子,那么等有朝一日,江宸熙做回他的六界至尊,神氏龙烨。
那么轩辕煜睿的下场,可想而知。
轩辕煜睿无论是年纪、修为,还是心性,都担不起,成为神氏龙烨弟子,要承担的那份责任。
成为神氏龙烨的弟子,就意味着他此生,永远要与神氏龙烨挂钩。
他永远也,摆脱不了神氏龙烨弟子的身份。
而今,六界堪堪维系的平衡,可能一夕之间被打破。
作为王朝太子,轩辕煜睿只能先选他的国。
宸熙抬手,将一份阵法图交给钟离清和,道:“必要时刻,开启这个阵。”
钟离清和接过,然后默默打开。
发现,这里面,不光有着时光之轮的法阵,还存放着一个个精雕细琢的玉坠。
钟离清和不解地看向宸熙。
宸熙解释:“当年,一时兴之所至,我们开了间玉石灵器铺子。”
钟离清和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
他师尊和他媳妇儿只管开铺子,然后……就当了甩手掌柜。
而至今,真正在幕后管着这些玉石铺子的,是慕容暄妍。
她是凤凝曦最好的朋友,在她不在的这些年里,把她唯一经营的产业,做得有模有样。
宸熙:“这上面,附有我和她的灵力,这些玉坠两两相对应,你想办法把其中一份,分发给这王城里的每一个人,剩下一半,放进时光之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