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守卫说，妖帝来找本宫要一件东西？”月无瑕满脸志在必得的笑，“就在这里，凭有本事拿吧……”
是了，这里是仙灵镜中的世界。月无瑕从风青奕出现那一刻便生了将人拉入这里的心思，这也是她没有第一时间唤守卫进殿的原因。
毕竟，仙灵镜在她手中，镜中世界的一切，都由她掌控。
明明是身处别人掌控的幻境世界里，风青奕依旧我行我素:“你这是要杀人灭口？”他可不觉得自己有从月无瑕手中夺走并掌控仙灵镜的本事。
月无瑕悠然道:“本宫近来闲了，替娲神殿清理门户，处置一个不成器的叛逆小妖。”
话音落，周遭境况开始骤变，各种暴击直击风青奕。
风青奕:“你……”她对仙灵镜的掌控竟已到了心随意动的程度？
月无瑕一句话下去，这里便是死地，任凭他有多少能耐都无从施展。
可即使濒临绝境，被人打落在地上，妖帝自有他不死神鸟的骄傲:“处置我？月无瑕，你没这资格。”
数万年滴水不漏？没有这样的人，神也不例外。
许是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风青奕笑得疯狂:“你能把我怎样？”
月无瑕:“……”
风青奕料对了，她确实不敢把他怎么样。此前，风青奕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要找她寻仙灵镜。
若是他就此无缘无故失踪了，不说她会被众神猜忌，妖界也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风青奕没想到，身为神界帝后，众神表率，她居然还有更无耻的招数……
只见月无瑕伸手便给了自己一耳刮子，珠钗歪斜，鬓发散落，随后边解衣衫边道:“本宫这里确不曾有妖帝索要之物，妖帝盛怒行凶不成，妄图玷污本宫清誉。”
风青奕一副“你脑子坏掉了吧？”的震惊模样，震惊之外还有恶心以及浓浓的鄙夷。
谁说她满月无瑕，我看金絮其外。这是得无耻到什么境界，才能用自己的清白来污蔑旁人？
但是，不得不说，月无瑕此计确实高明，而且很有用。
风青奕十分俊美，是那种男女通吃的相貌，若不是他凶名在外，加上外界对妖一直抱有偏颇成见，就他这相貌，比之六界第一的月无瑕，也不逊色几分。
若是换个女子服饰，铁定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
月无瑕本胸有成竹，却不曾想，风青奕却笑了，而且还是非常鄙夷的嘲笑:“恐要叫帝后娘娘失望了……”笑着笑着，风青奕便已然变换了一副模样。
“你……”不光是月无瑕，一旁的泠月也震惊了，“你居然如此没有底线？”
“底线？”风青奕嗤笑一声，“那是什么东西？本座不过……”
“照猫画虎罢了？怎比得过帝后娘娘？”
风青奕知道，这俩人是以为他为了脱困换作一副女子妆容相貌，但其实，并非如此。
现在这般，乃是他的女相，从他在浴火重生时被神界若水影响便有了。
这么多年，见过他女相的少之又少。也难怪她们认错。毕竟这事儿，放眼六界也没有过。既无先例，又怎可能被人所知。
风青奕这样，直接断送了月无瑕栽赃陷害一计的后路，她不得不另寻法子。
不过瞬间，月无瑕就已恢复了她原先明妍高雅的模样。她如今是神界帝后，她所代表的是众神的威仪，若非逼不得已，她怎会出此下策。
月无瑕生的极美，恢复本来样貌就那样站着的时候，更是美极了。
不知怎么的，她这样安静的时候，风青奕竟然在月无瑕身上看到了久违的熟悉感。
这会儿风青奕才注意到，这人不论神情还是说话的语气方式，都如和那个人出一辙。
顾不得这些，风青奕召出玄霜巨镰，继续拖延时间:“每个人都想变得更强大，但你的方式错了。”
“你抢了她的人生，毁了她所有，你不觉得愧疚吗？”
月无瑕:“抢？谁不是踩着别人才活得肆意？为罪神叛徒开脱，你难道不愧对你的祖先族人么？”
风青奕却摇头:“我自问无愧苍天大地，除了我师尊，无愧于任何人，可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谁呢？”
“你还记得她吗？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吗？”风青奕语气陡然凌厉，那个人的画像出现在手中。说话的时候，神情古怪，还盯着她身后的瑶池仙子泠月。
月无瑕胜券在握，如今在想办法怎么“光明正大”地处理了风青奕，自然不会想到，风青奕口中的那个她，被她抢走一切的人，不止有他的师尊，还有托他来此的黎月。
只是，乍一听到别人提及那个人，那个被列为禁忌的人，月无瑕依旧怒不可遏:“闭嘴。”好死不死，风青奕居然还敢拿画像来刺激月无瑕。
“原来现在还有人信她啊。”月无瑕笑容阴桀，每每向前走一步，风青奕的处境就威胁一分，“果真是她养的好狗啊，够忠诚的！”
“本座重诺守信，哪像你，两面三刀……”风青奕虽然陷入狼狈不堪的境地，但脊背却是从未弯曲。
他是妖界帝君，九天至尊神女选定的继承者，是不会向任何人妥协的。
“我护着我师尊，天经地义。”风青奕护着画像，左支右绌，依旧不改辞色，“因为她是神，真正的灵神。你，不配提她。”
“你不想让人知道她的存在，甚至不想让任何人提及她，因为你自己也知道，你不配。”
“凤飞九天，凝光为曦，不论是神氏凤兮这个封号，还是她名字，你都不配提。”
到现在，风青奕才明白怪异之处在哪儿，才明白，他小师妹口中的“奇怪”是有多奇怪。一个人好好地不做自己偏要模仿别人，这是为什么呢？除非，她本身，就没有性格，她什么都没有，只是靠着模仿别人得来一切。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他怀里的，月无瑕每天晚上都会看的这张画像，应该是她维持人前一切面容的来源。
她在一步步取代这个人踩着那个人曾经的一切荣光上位之后，又一遍遍摩挲着她的画像，模仿着她曾经的一颦一笑。
那个人成为了过去历史，而她，要重塑她的传说。
风青奕想，月无瑕，你真可悲！明明是你害了她，却在这里装模作样地悼念她，模仿她。
风青奕愈说，月无瑕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她道:“你这般向着她，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你的师傅，救命恩人吧？”
“堂堂妖界之主，不死神鸟，为一个叛逆罪神倾心一世，到最后沦落为替他人做嫁衣。”
果然，她说一句，风青奕脸色就差一分，白得不成样子。
她猜对了:“你真是可悲啊！不知道这样的你，妖界群妖知道了会做何感想？他们还会奉你为主甘心臣服于你么？”
风青奕:“怎么？帝后娘娘神界待腻了，想要来我妖界分一杯羹？”
“我能代表妖界，你能代表诸神吗？恐怕现如今，月氏一族你也驱使不能吧？”论打嘴战，风青奕只输给过一个人。哪怕心思被戳穿，他也能快速冷静下来。
因为，有些不能为人所知的心思，他已经放下了。早在她成为他师尊的那天，就彻底放下了。
何况，一厢情愿也好，甘心为她驱使也罢，都是他的选择，与旁人无甚关系。
其实，有个人，问过他同样的问题。现在想来，怕是双生子之间的某种默契吧！
“你是不是喜欢我姐姐？”黎月盯着他，强调，“那种喜欢。”
他们虽为同门，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风青奕没想到她会看出来，一愣：“我……”
没再唤“姐姐”，黎月换了个问法:“或者说，你爱上这个是你师尊的人了？”她姐姐，和战神墨染的师尊，终究是不一样的。
隐秘心思被人戳穿，风青奕根本无力回答她的质问。
“你承认了？”墨染是战神，别看她长得漂亮，但说话时自有一股威势在里面，而且她认真起来了竟和那个人有点儿像，凌厉霸气，却并不咄咄逼人。
她如此说，风青奕所有狡辩未说出口，都已全然毫无意义，只道:“是。”
“从前就喜欢。”
“我在没拜师前就认识她了。”
“她救了我，是我的恩人。”
“妖界十年，我也一直跟在她身边。”
“我……倾心于她……”
“可她……”说到这里，风青奕突然低下了头，有些难堪:“没等我说出口，她便已然拒绝了我。”
“我知道她一直在等谁……”
“我知她心有所属……”
“我也想只把分内事做好，我也想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修行，我也想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可我做不到。”刚才还狂狷不羁的妖帝痛苦万分，“我的良心，这么多年来，无时无刻都在谴责着我，我夜夜不能寐。”
他后悔万分:“如果当时，我没那么听话就好了……”如果不是他离开，结局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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