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

冬节过后，便是一场大雪。那日苏绾绾照例去咨询江大夫，得知周文瑾体质好了不少，也心神一动，跟着开心。

离开后，梦离告诉苏绾绾，为了给周文瑾配药，她的小金库已经所剩无几了。

……

开心五分钟，肉疼俩小时。

苏绾绾的步伐也跟着心情变得沉重了起来。虽然自家老头子干啥啥不行，但有钱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在不行，撒撒娇，好好填补一下自己的小金库。

心绪不知道飘到哪去，不知不觉走到了后花园，感受到一丝晶莹点在鼻翼，苏绾绾停下步子，拨开厚重的狐衾，探出芊芊玉手来，一瓣雪白在空中晃晃悠悠，最后悄然停在少女的指尖，不消片刻无了踪迹，只余一滴圆润的水珠。

“梦离梦离！下雪了！”鹅黄色的袄裙衬得少女的的小脸更加透亮，脸颊因开心而悄然爬上俩朵浅浅的红晕，衬得肤色更加雪白。

梦离也愣了片刻，但很快反应过来忙将苏绾绾拉到湖心亭，“小姐，你先在此处候着，我去取伞来，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未等苏绾绾开口，梦离就冲进雪中，一会就没了人影。

苏绾绾一脸无奈，这丫头……不过梦离是母亲留给她的丫鬟，是个习武之人，想到这点。苏绾绾心里的担忧减轻了些。

雪下的大了些，压弯了亭边的红梅，不消片刻又被抖落，红梅像经历了一场洗礼，愈发鲜艳。

朦胧的雪景中，苏绾绾看见一道身影，一眼便认了出来。

她忙冲出湖心亭，解下狐衾套在来人身上，“先生怎穿的如此单薄。”

是周文瑾，修长的身子矗立在雪中，虽面容苍白，却依旧如谪仙般遗世独立，与这场大雪相融。

苏绾绾正踮起脚尖替周文瑾系绸带。刚刚一瞥，心头一酸，那雪中的人儿仿佛离她愈来愈远，就要消散于天地间那般。

如今靠的近些，才慢慢安心。

周文瑾垂眸看着眼前认真的少女，小脸不知是兴奋还是因寒冷而冻的通红。纵满院红梅，他也只闻得那一抹铃兰香。

系完领带，苏绾绾默默后退一步，二人间维持着和谐的沉默。

……

“小姐？”梦离打着伞一路小跑，感受到头顶的触感消失，和谐的氛围被打破，苏绾绾有一瞬的失落。不过她很快扬起明媚的笑脸。

“梦离，把伞给先生吧，我们回听雨院。”听到此话，梦离哀怨的看了一眼周文瑾，留意到他身上的狐衾，更是不满。

不情愿的收起了伞递向他。

周文瑾不在意，深邃的眼眸中只余这漫天白雪，和那一抹鹅黄。

“不必了，明日备好纸墨。”边说便伸出那双毫无血色的双手解开脖颈间的系带。

苏绾绾瞪大一双杏眼，先生的意思是……明日教我习字？

还未反应过来，顿觉一阵温热，狐衾又回到她身上，那双修长的大手正在帮她系着绸带。

事情明明同前几分种一样，角色却互换了，感到自己温热的鼻子洒落在周文瑾手背。苏绾绾一时竟羞红了脸，她不明白这份突如其来的情感。

梦离也不明白，站在一旁抱着伞，为什么要把衣服换来换去的，大小姐和周公子可真奇怪。

……

周文瑾系完了绸带，像是回应苏绾绾未确认的疑惑。

“嗯。”

苏绾绾大脑又是一片空白，先生的“嗯”也好好听。

然而回过神来，只看得到渐行渐远的背影，只不过这次，她没有了那份患得患失的情感。

梦离默默撑开了伞遮在苏绾绾头顶，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家小姐，她嗅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回去罢。”苏绾绾努力让语气保持平稳，但笑意却掩藏不住，从眉眼流露出来。

先生身上有股清冷的檀香，比铃兰还要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