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拧开了水龙头，透明清澈的水流从手指间的缝隙中流出，形成一道道冰凉的水柱，发出细腻的声音。
他握了一下，却只握住一片令人麻木的冰冷。
它流的很快，抓不住的。
“里面的考生！快一点，超时要判你作弊的。”
蒋星和关住水龙头，那嘈杂的水声终于止住，他没有擦手，任由水流在他指尖上蓄出水珠，然后落下。
冲了一会儿水，他半个手臂都发冷了，倒也清醒了不少。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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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当天早上，七点三十分。
蒋星和按掉闹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床上发了一分钟的呆，然后才依依不舍地从被窝的怀抱里出来。
程清孟在近两周搬了回去，因为要复习，他家里人要照顾好他的起居，以保证他考试状态良好。
据本人所说，程清孟的母亲觉得自己儿子考不好肯定是因为营养不良，所以每次考试之前都要跟喂猪似的喂上十天半个月的。
蒋星和洗漱完，心里想着程清孟的傻样，用手机放了首歌，从冰箱里取出昨天买的馕和烤包子，决定整一顿属于新疆人的早餐。
“叮——叮——”他手机铃声响了，蒋星和拿起来一看，是老蒋，他那位已有仨月没见的老爹。
他父亲一直在为他的病情到处寻医问药，之前好不容易有了点成果，还因为没有确定下来不敢全部告诉他。
但现在看来，大概是有进展了。
毕竟结果无非两种，死亡和生存。
蒋星和咽了口口水，将盘子放到舆洗台边上， 接起了电话。
电话里谁也没说第一句话，双方皆沉默着，他踌躇了一会儿，“喂，爸，你好久没回家了。”
老蒋笑道：“哎，这不是忙呢吗，不过我在这边过得也不错，之前打给你的钱都收到了吧。”
“我都成年了，我可以自己赚钱的。”蒋星和觉得无奈。
“你是个学生，好好读书就行，其他没你的事。”老蒋斩钉截铁道。
蒋星和偏过头看了一眼窗外，灰茫茫一片，楼房顶上落了雪，看起来就像一排排古稀之年的老人，倔强地伫立在那里。
“你那个病……我这边找到一个医生，在北京，之前接手过类似病例。”老蒋终于扯到了正题，他语气有一点犹豫。
蒋星和愣了一下，这么多年了，他都快不抱希望了，没想到这么久了，他在死胡同里绕了好几年，居然真的有路啊。
“我在做梦吗？”他费了好大劲才把这句傻b一样的话憋住。
他换了一句话，以尽量显得自己成熟而理性一些，但那颤抖的语气还是让他那些冷静的假象土崩瓦解。
“有，有几chi……成，几成可…能？”他甚至有些口吃了。
“抱，歉。”
蒋星和用发抖的手掌捂住脸，弯下腰靠在冰箱上，浑身被深冬的冰冷包裹。
他一定是冷了。
对，他穿的这么少，一定是冷了。
从衣柜里扯了一件厚外套穿上之后，他又觉得热，看了一眼墙边那些白色的暖气管。
对啊，暖气开着呢，为什么会冷啊？
“哈……”蒋星和去拉外套的拉链，这拉链估计快坏了，差点卡住。
“喂，你在听吗？星和……”
“啊。”他这才把拉链拉下去，脱下外套。
他现在觉得呼吸都像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他仿佛已经病入膏肓了 ，听不见声音，也没有一点力气，外界的所有于他而言都无法感知。
所有的声音都消弭无踪，所有的触感都销声匿迹。
靠着冰箱的门缓缓蹲下之后，被冰箱门的冰冷一刺，蒋星和才再次察觉到自己在哪，自己在做什么。
其实情绪是平静的，没有手舞足蹈的狂喜，也没有崩溃似的大哭，但身体做出的反应还是恐怖的。
这时他才听到电话继续里传来的声音，“……有五成可能。”
“那么多啊。”
他还以为顶多只有三成呢。
“我，我今天还要去考试……晚上！晚上我们再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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