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星和,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十一月?穿那么少站在外面,你想冻死自己?”程清孟声音拔高,在宁静的小屋里显得格外突出。
蒋星和被吼得愣住,然后反驳道:“我就接个电话,出去站一会儿而已。”
程清孟觉得自己快被气笑了,“站一会儿?你没事站什么站,咳嗽咳那么大声你自己听不到是吧?”
他一路满怀担忧地跑过来,寒风和灰尘灌满了胸腔,进门就看见这人在糟践自己的身体,一时间所有的愤怒、压力、不满,都在此刻暴涨,就此决堤。
“你是不是就是想要……玩玩?”程清孟不知道怎么形容,未来甩了我?用完就扔?似乎都不太合适现在的情况,最后挑的说法却是最伤人的。
他扯着嘴角,笑得近乎狰狞,“你就是想玩玩对吗?随随便便谈个恋爱,以后自己考个好大学,再去跟个和你一样优秀的女的谈恋爱?结婚?”
这几句说出来,他自己心也痛。
但蒋星和肯定更痛。
蒋星和这时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他不明白程清孟这些离谱的逻辑究竟是如何产生的,什么叫自己只是玩玩?
玩玩?
什么叫玩玩?
他怎么说的出口!
愤怒、不解、委屈,多种情绪涌上心头,他感觉自己仿佛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脸和心都火辣辣地疼着。
“你有病吧程清孟。”蒋星和眼眶赤红,说出来的话语气都在颤抖。
程清孟这时也差不多反应过来了,眼神里浮现出一丝后悔,他明白蒋星和真心喜欢着自己,但他却也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问题。
“我……就是很想问问你。”他以一种接近祈求的神色看着蒋星和,眼中的渴望快要溢出来,他试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考深大?”
似乎是怕蒋星和有顾虑,他很快地补充道:“不考深大也行,你想去哪都行,我陪你!哪怕是清华北大我最后一年多我也可以拼尽全力往上爬!”
“但是……你总得给我个希望吧。”
蒋星和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他最怕程清孟跟自己说这个,他没办法去骗程清孟,一个谎言得用好几个谎言去圆,但这样吊着他们双方也都很难受。
该怎样告诉他呢?
自己快死了。
这时候,蒋星和望着程清孟那充满了悲哀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贯穿了。
原来,在这场恋爱里,他从头到尾都在逃避。逃避什么呢?程清孟的态度。
他一直都在隐瞒自己的病情,妄图以虚假的未来去诓骗对方,只为那热烈、和只对他一人慷慨的情感。
可惜他是一个不合格的骗子。
他后退着,眼泪夺眶而出。
程清孟想伸出手去抱他,却被他推开。
“是……我就是跟你玩玩。”
“我现在玩够了。”
明明神色是那么可怜,却说出伤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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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小心点。”从房间出来的秦月月扶住突然从一旁推出来的护士车。
小护士吓了一跳,慌忙地冲她道歉。
“没事没事,没撞到我。”
护士笑着离开后,秦月月走了出去,跟等待区的蒋星和坐在一起。
蒋星和穿着一件很丑的灰色厚外套,看起来好像还大了一号。他低垂着脑袋,看起来兴致不高。
“你怎么了?”秦月月关切地问。
对方像没听到似的,好一会儿才抬起头。
见蒋星和不答,她又说:“谢谢你陪我到医院看我哥哥,程清孟没陪你来吗?”
蒋星和声音发闷,“没。”
他们在冷战。
那天他说完那两句话,程清孟说了一句“我们都冷静一下”就摔门而出,连外套都没拿就那样一身狼狈地跑了出去。
后来连续几天,就算坐在一起,除了必要的交流程清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晚上他也不继续在蒋星和他家里住了,但行李并未搬走。
到现在周末,程清孟也没有联系他。
蒋星和不会哄人,现在这种情况他甚至没有哄人的立场,因为他无法作出任何关于未来的承诺。
他给不了程清孟未来。
今天蒋星和本来是要到医院找方知远的,他对病情出现了一点儿没用的期盼,要是病能好的话,他就可以跟程清孟继续在一起了。
哪怕一点点希望,有治疗的希望,他也可以坦然地去告诉程清孟。
钱不是问题,程清孟会帮他的,他可以接受仅来自程清孟的施舍。
就怕连一点希望都没有。
不过今天方知远不在,出医院的时候他刚巧就碰见了来陪哥哥检查的秦月月,就陪她上了。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秦月月还在关心他们的情感问题。
蒋星和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嗯,在冷战。”
“啊,祝你们早点和好。”
“谢谢。”蒋星和笑了笑。
坐了一会,秦月月说自己去上洗手间,让蒋星和等她一会儿。
蒋星和百无聊赖地靠在椅背上。
她哥哥病房内两个医生交谈着走出来,蒋星和绝对不是有意的,他只是无意间听到了一部分他们的谈话。
“秦柯现在身体情况很好,最近应该可以手术……那秦月月……”
“……良好……”
隔的还是有点儿距离,蒋星和并没有听清他们的话,但他还是听到了秦月月的名字。
为什么会聊到秦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