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里坤湖,新疆的一个景点,蒋星和去过两次,分别在日出和日落时分。就像是湖面落入了太阳的火种那样,肆意燃烧着天上的烈焰。
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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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预报里说,天气会开始转凉,然而程清孟这位没心没肺的富二代被家里赶出来,甚至没来得及扯件外套,只带了两三件上衣和内裤。
逐渐的,一直以来蓄势待发的寒意终于揭竿而起,席卷了整个城市。
“你的衣服借我穿穿?”
“别,我的码比你小。”
“那你找一下你爸的?”
“我爸平时都不在家的,没什么衣服。”
程清孟瞪着他,蒋星和回以相同的表情。
像两个智障。
最后两人去了趟离蒋星和家最近的批发市场。看到买二送一,蒋星和果断地付了钱。
“好啦,你两件我一件。”
程清孟望着手中的衣服,都是灰溜溜的打折款,样子不用说,丑爆了。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也打算积点口德,索性闭上了嘴。
小残废果然是穷啊……
他幽怨地想。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边斜阳弥漫过天际,入眼皆是金红的光。
程清孟转头看着小残废,问:“话说你当时在奶茶店里不是说你有俩嗷嗷待哺的弟弟吗?人呢?”
蒋星和嗤笑一声,“你怎么说啥都信呢智障?我要说我爹是世界首富你也信吗?”
这下轮到程清孟笑了,“世界首富的儿子可不见得会来打工。”
“就不能是体验生活?”蒋星和危险地看了他一眼。
“可以可以。”程清孟连忙附和。
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的老长,他们肩并肩笑着,推搡着。
程清孟又搡了一把蒋星和,忽然想起来什么,问:“你说你妈没了那句话也是假的吧。”
“也不见得,我妈是真的没了。”蒋星和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满不在乎的样子比程清孟还要没心没肺。
老妈死得太早了,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十几年过去了也忘的差不多了。
只不过有些遗传来的东西让人忘不掉而已,不然蒋星和早就忘了自己还有个妈了。
闻言,程清孟沉默了一会,随后大约又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一下子停止脚步。蒋星和跟着他停下来。
只见程清孟半张脸没在金红中,然后低下了头,宛如一个遇上变故的小孩。
[我第一次见到你这种为了钱可以弑母的人。]
他怎么能这么说?
太阳在两人之间投下余晖,一个在光里,一个在阴影中。
“抱歉,我当时说的话……非常不过脑子。”程清孟低下头,看起来有些惭愧,身后仿佛有一根耷拉下来的狗尾巴。
蒋星和望着他,对于他的道歉有些惊讶与不解,但最后还是舒颜笑起来,“你真的有脑子吗?”
“对不起,真的,我当时不知道去,我……我以为你就是开个玩笑。”他越说声音越小。
“嗯。”蒋星和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清孟又望向他,神情很是认真,似是想把事情全都问清楚。
“那之前邵小黎说你身体有问题,你是得了什么病吗?”
话说到一半时他就觉得不妥,这种问题有点侵犯个人隐私。确实,蒋星和并不想回答他,只是弱弱地笑了笑。
程清孟立刻换了个问题:“那你最近怎么都不理我?整天一个人的,独行侠啊?”
这人怎么这么会聊天呢,两个问题都狠狠地戳在了蒋星和的雷区上。
说罢,他大概是觉得自己还没表达清楚,便补充说:“我觉得怎么俩真的没必要跟俩小女生一样,玩什么绝交一套的……等等,你会是真的想玩绝交吧?”
蒋星和不以为意,斜着眼看他,“咱们俩又不是朋友,绝什么交?哪来的绝交一说?”
他眉眼皱起来,似乎有点不耐烦。
程清孟愣了愣,随后本能地意识到了他这句话里所包含着的不悦与烦躁,便闭上了嘴。
夕阳继续西下,大片的金色把身旁的高楼似乎都融成了金水,风簌簌而过,将程清孟的头发吹得飘起来。
回家的路上,没有人再开口。
一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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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有限,所以为什么不在这场时间的流逝与轮回中,去做一些新的尝试与幻想?”
“世界川流不息,往事不可追,即使他人记忆有限,可作为一个独立的生命体,没有人会想成为别人一生中的一张残页。”
逃吧,远离一切,无论是情感亦或是物品,不要给自己和他人留下遗憾
本着这样的心思,蒋星和活了许多年,只是他与他人一直是同极,与其相斥,唯独与程清孟是正负极。
他是固定的点,程清孟是向着他的方向奔赴而来的射线。但也只是经过罢了。
但现在他开始动容了。
无他,程清孟这种人蒋星和从未碰到过,天真的要死,对什么事都抱有热忱和向往,每天都活蹦乱跳的。
像乌鲁木齐的盛夏,肆意而慷慨。
会突然凑过来,向你展示自己刚刚摘下的,漂亮娇嫩的玫瑰花,却也会在你告诉他不能随意采摘花草时羞愧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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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黑夜迎来了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