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并不知道这之后的前途命运将会如何远行。一颗苹果的寿命是多久,腐烂发臭后侵蚀中心的籽粒。我们的生活就像是慢性死亡,从出生开始就进入了倒计时。
美好能停留多久,片刻够不够。
我依稀记得那天左祝给我买的米白色围巾,上面有个兔子的图案,看起来不错就是幼稚了些。不过当时两人的表情我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就像不存在过我的记忆里。
生活再度步入正轨,平凡的没有波澜,只有间或一项空口无凭的稀奇事。
我变得奇怪了,哪里不同自己也说不上来。
腥锈的血液斑斑劣迹,最近的状态都不大对劲。我失眠了,即便眼皮已经困倦疲惫得支撑不住我的视线,不知名的神经还是伸展激烈的清醒。
我从床上摔了下来,额头磕在柜角划掉了一层皮,正麻麻地疼。不知怎的,我觉得身体越发无力,骨头都被腐蚀尽,再无前进的毅力。
我莫名好奇,想着生物学的奥秘。接着是担心,揣测无端的病因。最后恐惧侵袭,逼得我想哭,可泪腺被干涩的空气封堵住出口,我咬牙无声呜咽,多余的情感消释在胃液里。
我好像失去了行动能力。怪物暗夜里匍匐待进。
救救我。
这样的话我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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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绘货都交齐了?
早绘单手挂在栏杆上吸着外国烟,呛鼻的烟圈透着夜色中朦胧一片。
左祝没有说话,冷漠的眉眼看不出他的底线。
晚港的风刮在两个人的脸上,湿湿的热气中掺杂凛冽的梦。鼠尾草月色淡泊下悄悄摆动,货轮启航后留下连串水波风平浪静,只剩下早绘短裙上挂着的配饰暗幕中装点诡异的光。
早绘左祝,真的不会爱么。
这声音澄澈得棱角分明,可惜问题的答案并不清晰。
左祝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左祝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把涌上前的硝烟驱散。
乖巧的脸颊暗藏不为人知的心机,早绘盯着左祝离开的背影,路灯扑闪了几下打磨他冰冷的形体。她忽然发笑,又收敛了单薄的心,茫茫空旷的夜里再寻觅不见他的影。
我感觉到喉间有一股甜腥味,像生锈的铁。载了水的玻璃杯在黑夜里出奇的静,于是我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像濒死的野蟒。
透过微弱的月光,隐隐看到杯壁上的一圈血迹,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被口腔里的红色呛得直不起身。再然后某个瞬间我又发疯了似地拧开水龙头,把水流开到最大冲洗可怜的杯壁,我看到血迹被击飞,四分五裂后坠入糜烂的下水道里。我忽然感觉自己活在一个腐败的苹果里,身体是海底死亡的海星。
我用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又带出正红色的唇彩。
我疲惫又无力,身体摇摇欲坠灵魂却死撑到底。我在森林里奔跑着,奔跑着,跌进了谷底。
“啪!”门口传来开光被打开的声音,眼前一阵刺痛,紧接着明晃晃的灯光争先恐后地钻入我的瞳孔,我抬手挡住视线微微眯了眯眼。
左祝原一,又睡不着了么?
我感觉自己的耳蜗在嗡嗡作响,听不清左祝说了些什么,连转身看他时他的身影都是模糊不清的。我如此定义为自己褪去的困倦又重新席卷而来。
我把玻璃杯放下,跌跌撞撞地冲向左祝,大了码的拖鞋不知哪一步被甩在桌下,我于是踮起脚尖赤足拥抱他。我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眼里氤氲着不知名的湿气。
原一左祝,我很疼。抱抱我,求你了。
我抬头看他,他的五官模糊在我的泪眼朦胧下。
然后我感觉后背上多了一道拥紧我的力,我忍不住呜咽,传出断断续续的颤。
左祝原一,还是会哭鼻子的小丫头呀。
我哭得更大声了,无法遏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