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那会是秋人在这个年头里最后一次回来。只是渐渐的,网页上关于他的消息越来越丰足,虚构的编造的无厘头的巧舌如簧把“秋人”这个名字乔装了一遍。
在这个信息二十一世纪,“秋人”已不是我认识的“秋人”。好在秋人依然是我记忆里的那个秋人。
我们聊天、发消息、通电话,偶尔几次也会视频,像隔了无数万里我们穿越冰河世纪。候车站路过的女学生开始谈论他,大楼的公告牌放映他,传单上最显眼的位置也是他。我们许久不见,却又时刻在见。
我看公路上的人流汇聚又分离,车潮依旧川流不息,夜里灯光晃晃下刻苦埋怨的曾经。秋人,我们已经失踪了一整个秋季。
等到一个年头被翻新,个位数字加了一,垃圾车里塞满过时的老日历,新进货的年历快递单上一刻不停。我好想你,这句话说出口就没有存在的道理。
我依稀记得那是左祝替我挑选新围巾的日子。早晨的巴士里杂七杂八堆满了年假前忙碌不耐的上班族群,工作的电话已经在耳边催急,每个人张口说着空气,所有声音融汇在一起,像上年代断了信号的电视机模糊卡屏。
没有空位留给晚到的乘客,我正望着车窗外倒退的树影出神,左祝已把自己的位置让给苍老的躯体。他单手拉住上面的扶杆,另一只手娴熟地插在羽绒服的大口袋里。
我瞥见一个好时机,急忙站起身从位置上出去,错乱的脚步趔趄了一下才出现在左祝眼前。
方才我们的位置上,一对老伴相依为命。我看到他们的笑,听到他们的道谢,甚至我感觉到他们真诚误解的祝福。透过一段不短的距离,我仿佛从他们身上看到了我和左祝。
我来不及说话,身体跟着刹车的惯性撞入左祝的怀里,他的羽绒服没有拉上拉链,里面米白色的高领毛衣贴在我的鼻梁上,然后我感到自己的整张脸都浸在浅浅的湾里。
左祝冒失鬼,怕摔倒就抱紧点。
左祝的声音踏着悠远的气息隐末我微微发烫的耳廓,肉色的粉红荡漾出一圈暗恋的泡泡。
是听话地也是得逞地把整个人塞进他的怀里,羽绒服的气味混合左祝身上淡淡的说不出口的香味漫进鼻腔。
我欣喜,甚至于狂喜。我的心脏在昏暗的身体里横冲直撞,脉络杂乱无章地缠绕,正常的神经线失控逃躲,我想要融入他的身体,成为他的肢体,为此我愿意不是自己。
不合时宜的,腥甜的液体顺着轻轻张开的嘴角磨合兴奋的味蕾,也弄脏了左祝的整洁的衣物。
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事情也是经常发生呢。
左祝上火了?
左祝皱着眉掏出衣袋里的纸巾,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我的鼻翼,若不是我身上有他残留的热气,差点要以为他受冻了。
我们好像站在冰火两极,水深火热也堕落得得意。
血迹在白色的材质上蔓延开,控制不住是我对上他安静的眼睛。左祝就这样帮我按住鼻子下覆着的纸巾,车身偶尔颠簸我还能假装站不稳落入他的怀里,和那些身体里躁动的血液一起。
左祝,就这样一直在一起吗,你一定觉得不可以。
原一左祝,我想要白色的围巾。
闷闷的我发不出声,气息喷在单薄的纸巾上传感在左祝没有温度的肌理。
左祝嗯,好。都听你的。
我甚至又开始莫名的失落,明明左祝给我的承诺如此透明。
可不是我希望的,只是都听你的还远远不够抵押我心里的万分之一。
左祝,好想听到你对我说。
说 我都听你的。
你都听我的。
好想你把自己代入承诺的主体,别让我觉得心动毫无意义。
左祝 左祝 这些你要什么时候才会懂呢?我好想亲自来教你,可那样不够惊喜。
左祝,让我左右为难,你真是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