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人吹头发的速度很快,我挂在肩上耷拉的头发很快疏散开来。好几次我看见他侧探着身体吹我前额的刘海时发尾冒出的水珠都滴落进我的长发里。好像我们入侵彼此的领地。
吹风机呜呜地传出热风,时间一分一秒又明目张胆地逃走。
我的动作很慢,秋人替我吹干头发后我自己去镜子前捣鼓了半天想不出会编的发型又带着马尾回来。此时秋人已经吹好头发插头拔下来沿着桌边摇摇欲坠。
秋人原一,拖拉鬼。
我自认办事有些懒惰但也只局限在自己的舒适圈。
原一拖拉鬼要拖你下水。
我守着门框等秋人过来然后抬腿轻轻踢了踢他的脚踝骨,我是故意的。
门对面左祝站在窗口,和那天晚上一样的地方。湿气和已经快要糊掉的牛肉面热气混浊一片。所以我没有看见左祝嘴角的痕迹,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烟气。
如果再近点不要理会贪婪的饿肚皮,把心思从桌上的食物里抽离只吞咽下卡在喉间的唾液滴,或许我就能看出左祝有所差异。
那样的话我也一定会假装往昔,我承认自己想要三个人一直在一起。
饭桌上谁也没有先说话,谁也没有再说话。一次性筷子扔进垃圾桶里,秋人的电话终于寻觅新的消息。
我把目光全数落在秋人那里,左祝停留门外透气,微微的凉意又钻进衣底。
电话那端的声音我听不清,秋人也不开口。一分钟没过半通话就戛然而止,单方面是对方的消息。
秋人原一,叙旧似乎来不及。
我听出他繁杂的行程下夜以继日是疲惫的气息。
原一嗯。等我一下,我送你。
没有挽留或者抱怨,能够留下的话秋人不会跟我提及。
我从凳子上起来太大力让它摔了个四脚朝天还忽视它前行。按下房间的开关,暗淡的白光随意地落,视觉也没觉得明敞,只多了稀疏的散光。
拉开没合密的衣柜,乱七八糟的衣物褶皱不齐。如果被左祝知道的话又要被笑话了。
我伸手探进层叠的衣物里,没有刻意查看只是靠手感辨晰,抓住绵软的布料就猛地往外一抽,旁边的收纳箱连带上面堆积的衣物连串落地。
收纳箱里的东西洒出来笨重地呼吸。好久没关注它了,怎么只字未提。
压底的杂志已经是复古的旧物,看封面几行零星的标题猜出大概关于摄影。我把围巾扔到床上然后弯腰整理不幸的小意外。
只拉住封面就被我提起来的杂志里又落下三张旧相片踊跃我干涸的视野。
我蹲下身把它们捡起,相片的色质有点泛黄,框住我们三人久远的曾经。
背景是某所不知名的中学,或许是我淡忘了它的名讳,不知现在是否如初还是销声匿迹不再。秋人左祝还有我站在那所中学的操场后面,在校外,绿叶掩映了课间喜笑颜开的眉眼,只依稀可见蓝白相间的校衣摇摆不定的裙尾。
三张相片。我和秋人 秋人和左祝 我和左祝。
我应该说这是秋人偷来的赃物。那天我打掩护,秋人悄悄闯入摄影师的面包车,把那个我搞不灵清如何使用的相机拿了过来。
那是用来给毕业班拍毕业照片的。
左祝很顺手地从秋人手里接过了相机,我不知道这个奇怪的东西要怎么留下重叠的记忆。只能乖乖和秋人站在操场后面的叶荫下,摆出我自以为的纯清。
直到我拿着它对准秋人和左祝按下快门的一瞬间,我还在惊奇。惊奇原来我已经和世纪脱轨多么久远。
感慨大开眼界的相机又拿着照片喜悦,那个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会把这三张珍贵的照片遗失在记忆海里。
可能生活太仓促了,美好都塞不进储藏室等我回忆。
悄悄地,我们把相机摆回原位,拿着照片跑了。
也不知道那时候我们多叛逆,又幼稚得好彻底。几张照片而已,却开心得像中了几个亿。
左祝,那时候你也好肆意。
我重新把照片放回杂志里,随意地梳理后也把收纳箱塞进衣柜里。
总觉得我们错过了什么,少了些年少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