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将置身于“噩梦”之中的少年从深渊里唤醒,嘉德罗斯缓缓睁开眼,额头上浸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幼年时的不算美好的记忆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他的梦境里,从某种意义而言并不是一件令人感动的事,他疲惫的的揉了下眼睛,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早。”
嘉德罗斯来的最晚,此时餐桌上已经坐满了人,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和哥哥们打了个招呼,因为太过困倦眼角而挤出了一点晶莹的水花。
:“嘉嘉,快过来坐。”金抢着给他腾出一个位置来,而格瑞正坐在边上慢条斯理的切着一块白嫩嫩的溏心蛋,嘉德罗斯瞟了一眼梦游似的拉开凳子坐了下来,轻车熟路的切割着盘子里的吐司。
:“好点了么。”格瑞的声音从耳侧传来,冰冰凉凉的声音霎是提神醒脑,没来由的他又想起了昨晚的梦,一点一滴的细节在他的脑海反复上演,他“啧”了一声,努力的将这些不太愉快的记忆从脑海里剔除,然后憋着一股气将切割好的吐司送进嘴里,眉头微微皱着:“早就不痛了。”
安迷修笑了笑,他理所应当的认为这是弟弟可爱又傲娇的一面,嘴里还不忘叮嘱:“那也要多注意些,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要是不舒服我可以给你和老师请假。”
“不用了。”几乎同时他否决了他给出的提议。
:“安迷修。”雷狮弯着嘴角揶揄他:“你看你天天说这些话烦不烦,别说罗斯我耳朵听着都要起茧子了。”
安迷修一转温和的态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滚一边去,也没人让你听。”
……
两人又拌了几句嘴,餐桌上的氛围还算不错,嘉德罗斯看着盘子里的食物,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难得平日里最神经大条的金细心了一回,察觉出嘉德罗斯今天的异样之处,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嘉嘉,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嘉德罗斯戳了戳盘子里还没吃完的吐司,随后从胸腔里叹出一口气:“没事。”
金有点担心,出于他对弟弟的了解他觉得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真的……没事?”他两个字才冒出头,就被嘉德罗斯一个尖锐的眼神给瞪了回去,后面两个字声音小的简直可怜,这次嘉德罗斯果然没有再回答他的问题,早饭吃完便挎上书包去上学了。
*
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骄阳烘烤着大地,清风吹动过树梢,翠绿的树叶互相摩擦着擦出沙沙的声响。
通过打开的窗户可以听到室内低沉而悦耳的声音慢慢变得清晰。
:“你是说你的哥哥们对你过度溺爱,而令你感到困扰了是么?”
丹尼尔柔和的声音里掺杂着一丝笑意,他的办公室很少迎来这样的稀客,少年粗暴的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他着实吓了一跳,那样大的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家上门找茬。
:“喂,你笑的很欠揍!”
这个人是他的班主任,一个表面彬彬有礼仪表堂堂,实际背地里又是个狡猾又极精明的人。
他正色了一下。
:“咳,抱歉,但你真是太可爱了,嘉德罗斯同学。”
:“……”
嘉德罗斯握紧的拳头不可抑制的硬了硬,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抽搐了两下:“今天我来找您是想让你来解决问题的,可不是为了让你调戏未成年,丹尼尔老师。”
丹尼尔一听笑容更甚:“这样的话,那你可算找对人了。”
他才不信:“啊,是么?”
还第一次见到小孩这样可爱的一面,为了提高他说话的可信度,他道:“给点提示吧,你有没有想过问题的源头在哪里,我的意思指他们为什么会对你产生过度的保护欲。”
嘉德罗斯双手交叠环于胸前,敏锐的大脑思付着他说的话,倨傲的下巴微微抬起:“我又怎么会知道,他们是我的哥哥,哥哥保护弟弟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啊……既然如此的话,我看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去上课吧,嘉德罗斯同学。”
:“……”
嘉德罗斯噎了一下,他抬眸从丹尼尔的脸上轻轻扫过,并将他不怀好意的笑容无视彻底,话虽如此,但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他就隐隐约约有了一种很模糊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好像一样事物蒙上一层面纱,你看到里面有东西,却不知道是什么。
懒得继续拐弯抹角了,他直接开门见山:“我该怎么做,丹尼尔老师?”
小孩眼睛深处一片茫然的模样也特别可爱,有些事情看破了不点破才是真理,而真正的答案必须由他自己去探寻:“那就用你自己的方式来告诉他们你已经不需要他们的庇护了吧,毕竟他们总有一天要接受你的改变,这只不过是早和晚的区别,你心中早就有答案了不是么?”
“不错。”嘉德罗斯点了点头,说了这么多,总算得到了一个还算满意的答复,不枉费他牺牲课余时间过来取经。
:“谢了,渣渣!”
丹尼尔听见前两个字的时候还在心花怒放,直到听见后两个字后,他脸上的笑容直接特么裂开了。
……
渣,渣?
人民教师气的胃疼。
:“嘉德罗斯同学,你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作为学生要尊重师长。”
:“……”
后者溜的比兔子还快,只留被气的吐血的当事人暗自伤神。
*
嘉德罗斯今年刚满十七,在过去的十七年的人生里,环绕在他身边的只有他的四个哥哥,他像一朵被保护在温室里的娇花,沾不得一点风雨,可他明白他从不是娇花,他是应该生长在荆棘丛中的玫瑰,翱翔于天际的飞鸟,所向披靡,无忧无虑,而不是一直被保护在哥哥们的羽翼之下。
该怎样让哥哥们能清晰的认识到他已经长大,或许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住校这件事他想了很久,直到后来某天大家坐在一起吃晚餐时,嘉德罗斯才找了个机会提出这件事。
几乎是一瞬间,空气可怕的安静下来,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因为嘉德罗斯简短的我要住校这四个字变的沉重而诡异起来,这样的沉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紧接着就传来了玻璃碎裂的声音,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惊天的响声吸引了过去,雷狮笑吟吟的摆了摆手,雾紫色的眼睛中却没有任何一点笑意:“抱歉,手滑。”
安迷修没有心情和雷狮计较他新买的杯子,他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这个好似一夜之间就入了叛逆期的弟弟身上:“罗斯我们谈谈好么?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没什么好谈的。”他的态度坚决,很难让人找到可以攻略的破绽:“我已经和丹尼尔老师说过了,明天就可以办理入住。”
:“小鬼!”这下雷狮也演不下去了:“我劝你赶紧打消这样的想法,你的监护人不同意。”
和他料想的一样,乖巧的面具撕下后,小猫初次露出自己爪牙:“我可不是来找你们商量的,这是通知。”
雷狮冷笑:“好啊小鬼,你现在翅膀长硬了是么?”
于是,一场不愉快的谈话,最终以众人的不欢而散作为收场。
夜里的时候,嘉德罗斯口干舌燥想起床去厨房找点水,走到客厅前才听到里面有人交谈的声音,他微微探出头,皎洁月光从透过落地窗直直的倾泻在胡桃木的地板上,客厅里没有开灯,但可以依稀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到里面一共有四个人,其中三个都坐在沙发上,还有一人站在沙发边上,手里忽明忽灭的发出橙色的光,可以看出来那是点燃的一支香烟。
在他的记忆中他所有的哥哥里只有雷狮有这样抽烟的习惯。
:“要抽滚出去抽。”
这是安迷修的声音,他就站在门外,明明是熟悉的声音那样冰冷的语气却令他感到陌生。
:“好啦好啦,气氛不要搞得那么僵硬啦,不是说好不吵架的么。”
:“啧,谁想跟他吵。”
为了防止两人再次吵起来,金把安迷修和雷狮分开:“还是先说正事吧。”
这一句话让客厅里的四人不约而同的沉默起来。
触及到敏感的话题,嘉德罗斯忽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所有得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即将要探讨的话题上。
:“我已经联系过罗斯的班主任了,他和我聊了很多,我想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我们做错了。”
雷狮似乎听出他话语里的端倪,微微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安迷修。”
安迷修知道雷狮一定是这个反应,无耐叹气:“他总有一天要知道的,这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总不能瞒他一辈子。”
:“那也绝对不是现在!”
“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安迷修没有耐心和他继续纠缠下去了:“罗斯很聪明,在不久的将来他也许自己发现了那些东西的端倪,到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你想事情变成这样么?”
他们在说些什么?为什么都是些难以理解的话。
这和他所设想的完全不同,他们不应该讨论他住校的问题么?
他的大脑充斥着一连串的疑问,可以确定的只有一件事,他们在有事瞒着他。
嘉德罗斯继续站在门前听着,屏息凝神的专注让他甚至差点忘记了呼吸。
:“我同意。”
之后,在这场话题中始终没有任何动作的格瑞首次发表了自己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