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梦被关进了做狱。
从自甘落为李义府的人到现在,走来些许坎坷,受人陷害也不少,她早已不怕死亡。
但做不到拉她下水。
地牢昏天黑地,过不了几日,她就会死的。历朝历代对背叛者的处置都是骇人听闻的,若是陨落在这样的鬼地方,可真就成了笑柄。
“顾晓梦这个混蛋!她是不是故意的?!”
李义府气的打翻了茶杯。
珠沉圆折,玉碎连城。
人的性命不也是这么脆弱吗?皇上真要捉拿她顾晓梦,任她再自持清高又能如何?
江泠得意的冷哼一声。
“义父别气,没准那顾晓梦就是有问题。宁杀错不放过,这也算为我们绝了后患。”
“你之前答应我的,李宁玉会被除去,怎么现在她还安然无恙的?”
李义府一双手精瘦,有意无意的把玩着佛珠,看江泠的眼光也不再信任。
还是那该死的顾晓梦!
江泠一边在内心咒骂着,一边还要讨好的解释。
“义父,即便要不了她的性命,皇上现在也不会寄托信任于她,没有虎符即无军权,对您构不成威胁的。”
“我希望最好是如此,江泠,不要再让我失望。”
李义府曾收养了年幼的顾晓梦和江泠,不是出于感情上的怜悯,而是看中两人先天的才智。
一个手脚矫健,一个极会演戏。
任何一个在朝政中手握大权的人都是有野心的,他也是如此,无比渴望坐上那把龙椅。
于是他扮演出救世主的形象,捡回被抛弃的顾晓梦,给予她看不到尽头的希望。
长到十四岁,她溜出去参加科考,被他抓回来狠狠打骂一顿,自那以后,顾晓梦话少了许多,清冽的眼眸有意无意隐藏着什么。
他也没有在意。
只是一个工具而已,少了她,这片江山也该变天了。
被林拓远擒回去后,皇帝连审讯都没下达,顾晓梦就先被拖去挨了顿鞭刑。
呼啸声响起于空中,最后落在她身上。
下唇都被咬破,血色尽失,她也只是细微的喘息着,一遍又一遍摇头。
“我没有任何话可说。”
“祸害大唐的奸臣!”
牢头儿厌恶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你就装!装清高!等你脑袋被挂在城墙上,看你还清不清高!”
咒骂声在长长的走廊回荡,像是永远也找不到尽头,顾晓梦听着便头疼欲裂。
喂,小姑娘,你会没事吧。
记忆里的欢声笑语好像已经远了,顾晓梦只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像被抛起至高地,久久落不下来。
原本安静下去的走廊再次响起脚步声,沉稳又晦秘,等她再度缓过神来,面前居然站了一个人。
“顾晓梦,我来了。”
李宁玉半蹲下身子就要去扶她。
“你疯了!你怎么进来的?!”
被唤醒的人仰面看着李宁玉浅浅一笑,下意识的往后退。
她终于看清了那张脸,清隽的眼中爬满红血丝,头发凌乱的披散着,却还要有气无力的让自己滚。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要不要脸?”
李宁玉还是笑,眼泪悉数掉在她的脸上。
“我捉了江泠,逼问她你的身份,杀了典狱长,偷来琐匙。我不知道你在哪,只好一个一个试,我甚至唤了你的名字,可你没有响应。直到现在打开这扇门,我才见到你。顾晓梦,如果我不来,是不是永远也不能见到你了?”
僵直的脊背终于放松下来,李宁玉一遍遍摩挲起那人消瘦的身体,似呢喃又似叹息。
“三年前那匹马,你是从我手上接过去的,却差点害死你,后来我才知道,是有人调换了那马,我们养的那匹被下药后扔在了山坡。”
“但你可能会怨我,也会恨我,我都接受。”
她松开怀抱,从内衫取出丹书铁契。
“如果李义府成功,我会为你洗清一切。如果……抵不过大唐护卫,便以它救你一命。“
“李宁玉,你疯了!我就是个细作,是个走狗!是该下地狱的!”
顾晓梦跪在不算平整的地上,用尽力气扯开自己的衣衫,露出锁骨下的伤口。
精致如玉的肌肤如同被调皮的孩童不小心摔落在地上,留下裂纹。
我是个走狗。
李宁玉闭上了眼,那人雪白的脖颈上也有了鞭伤,鲜红的伤口被沁在汗水里,一说话或一动便加深了痛苦,她实在看不下去。
“可我愿意救你。即使我知道,你曾经想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