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与心虚是一起到来的。
她在那人亮如星辰的眼里退了出来。
一路上她始终在想，如果，如果她不是自己，或许会有机会得到一份爱。
“顾姐姐，你怎么了，她没发现什么吧？”
看着顾晓梦走神有好一阵了，江泠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怎么会，她跟我讲，我像她遇见过的一个人。”
深陷回忆时的人没有那么容易全身而退，江泠只觉得这夜后她的眼里不再清明。
“好事啊！那你还这副样子，吓死我了！”
还是一惊一乍的调子，吵得她头疼。
“我有分寸，今天累了，先去睡了。”
“顾晓梦！”
在江泠有些急的唤声中，她回头不解看去。
但那人却不再说话，只是抿着唇望自己。清澈明亮的瞳孔，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如果不是深知过往，顾晓梦都想用天真来形容她了。
也很难想象这么一个乖巧的姑娘会杀人。
“又怎么了？”
顾晓梦明显不耐烦起来，她明天还要到朝中执事，走到最关键的时候，她越是不能出一丝差错。
“瞧，院落的花开了，但我并不爱它。”
“什么？”
“总不能因为见过一次花开就爱上那朵花吧。”
“先管好你自己吧！”
怒火中烧，顾晓梦拂手就打落一个花瓶，价值连城的宝物碎了一地，她眼睛都没眨一下，倒是江泠像被吓到了，一时间也噤了声。
“你，跟我，做事这么些年里，哪个捧着忠心？为那群狗咬狗的人？”
顾晓梦的话一字一句，似乎都是她咬碎牙才说出来的，在黑夜寂寂中格外清晰，扎在了江泠心上。
依稀记得这个夜晚，是第一次，她失了眠，好不容易熬到清晨将至时入睡，却又做了一个梦，那里面雾茫茫的，有个人哭着喊“阿诺，阿诺。”最后却成了“晓梦！顾晓梦！”
浑身都疼。
还没到时辰，但顾晓梦已经准备动身去往太和殿了。
那些召书上的批红，大臣们的附议，顾晓梦已经识了大概。有用的东西太多，她也不用刻意记，脑海中就能绘个大致。
下议后，她打算回回自己在朝中的住处。
至于江泠，她倒希望那人早些自生自灭。
当初她跑回京城的消息时是谁传出去的，二人都心知肚明。
越想越恨，老天爷都有灵犀一样，在她路过芙蓉亭时下起雨来。
眼见着一身的水渍往中衣渗去，顾晓梦还是折回了芙蓉亭避雨。
不远处还有荷花可以赏赏，其实也很不错，这儿还有个醉倒一只鸳鸯的传说，不过传说大多都是假的吧。
顾晓梦很难得的分神和平静下来。
“晓梦。”
不知待了多久，她浑浑噩噩都快睡着了，依稀听见有人在唤自己。
“好巧啊。”
顾晓梦揉了揉眼睛以确保自己没有眼花看错。
“不是巧，是我来找你的。知道这次朝议你会来，我来给你还东西的。”
李宁玉撑着伞，顺着伞面低垂下来的水滴衬的她整个面庞细致清丽，说话时双眸闪烁如星。
“什么东西？”
“一块犀角印。”
她摊开手心。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想必你若发现它不见了，一定会很着急吧。”
李宁玉笑着把犀角印递到顾晓梦掌心。
“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你先去我殿里吧，要近些。”
“你就这么信任的把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顾晓梦摩挲了一下犀角印上的裂纹，不置可否的嗤笑一声。
“没有，除了你。”
人靠到身边时，李宁玉把伞也往她那儿移了移，毫不在意她对自己说的话。
刚到殿中，李宁玉就安排了下愚放满热水，让顾晓梦去沐浴。
“虽然天气不算冷，但这雨水寒体，还是要防着。”
她找出自己睡时所穿的衣物，又替顾晓梦收好湿衣。
“大将军亲自为我晾衣服，可使不得。”
“我——”
“夫人，您要的热水备好了。”
小厮在隔壁喊了一声，正当会挑时候，不然李宁玉确实不知道该如何答话了，这下她就可以催着顾晓梦快进去。
整个人泡在热水里还是很轻松的。头痛也缓解了下来，身子轻了许多，顾晓梦还有闲心把玩那些飘起的花瓣。
当然，如果最后李宁玉没有闯进来的话。
而且还是在她刚出浴，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穿上时。
可想而知，不管是那若雪的白肤，细颈的黑痣，微瘦的玉肩，还是再往下那嫣红的两点都被看了去。
“你故意的？”
顾晓梦瞧着急忙伸手捂眼睛的李宁玉，一边语气冷冰冰，一边自己都耳朵红了个透。
“不是……你怎么洗这么快，我想问问你那衣服是洗出来还——”
“……滚。”
“对不住对不住……”
李宁玉哐的一声开门又关门，却并没走远，而是隔着一扇门蹲下身子，眼前一切便模糊了下来。
她终于看清了那道十字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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