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该是挺欢愉的一天。
如果最后没有遇到江泠的话。她可能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
“顾姐姐?”
回家路上,一个乞丐模样的人突然窜了出来。
“泠,泠泠?”
震惊是大于喜悦的。
“顾姐姐,真的是你啊,我来这儿好久了,今天居然就遇上了!”
听声音清清脆脆的,不过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小乞丐用手在自己脸上使劲抹了抹,以便让顾晓梦看的更清楚。
“怎么搞成这样子?“
顾晓梦取出随身带着的手帕递了过去,语气听着轻松,眉头却没再舒展开。
“我们这样的人搞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嘛,顾姐姐,你现在扮成书生还真是有模有样呢。”
我们这样的人?
顾晓梦低垂眼帘,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她把江泠安顿在自己府上,小姑娘好奇的打量起偌大的庭院,有些羡慕的说:“这还真是比我们以前住的地方要好呢。”
然后又蹭到她身边对她咬耳朵。
“顾姐姐,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帮你啊?”
顾晓梦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去。
“不用了,我自有分寸。”
但没想到江泠热络地牵起自己的手。
“那可不行,我这次来就是专门帮你的。要我说啊,我们最好速战速决。”
甜腻的嗓音,像毒蛇吐着信子。
可惜情分会销蚀她的本领。
次日一早,顾晓梦看见林拓远又一次醉醺醺的从满春院出来,路过她时还不慎撞上了。
“瞧,名满京城的年轻将军。”
拍了拍被碰到的袖口,顾晓梦有些厌恶。
她本来什么都不想说,但一想到昨晚江泠的突然到来,对她的提醒,与眼前这一幕交织在一起,便是一阵恶心。
或许也在为某个人不甘。
总得落个好名声吧。
“那当然是比不过,嗝,你这大名鼎鼎的顾晓梦啊。”
林拓远一双眼泛红,语气嘲讽。
“哦?林将军,我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您这么做,可真配的起自己的英明与家中的亲眷。”
林拓远听后笑了起来,如同荒唐的是顾晓梦而不是自己。
“你说李宁玉?她的心啊,早就死在了她十四岁多时候,到底是谁在对不住谁,顾参谋又清楚吗?”
“什么意思?”
这话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你们关系如此好,怎么不自己去问问呢?”
林拓远前脚刚走,江泠就不知知何处冒了出来,笑眼盈盈的望着林拓远的背影。
“这就是那个林将军啊,果真俊逸呢。”
“你去哪了?”
顾晓梦把人推进院里,不留情的关上门。
看样子刚刚两人的对话也被听了去。
“顾姐姐,你至于吗,还怕我跟你抢功劳啊?”
“林拓远已经废了,没必要。”
“是,所以我更了解的是他的夫人,还有,他的小妾。”
江泠看起来心情不错,随手扯过一根狗尾巴草把玩着,滔滔不绝的分享起自己的所见所闻。
“那小妾啊,叫萧冉,很出名的啊,你应该也知道,忌妒心可重了,天天求着林拓远把她扶正。不过呢,李氏当初可是皇上定下来的,哪有那么容易下来。诶,顾姐姐,你说,萧冉不会哪天发了疯,往李宁玉碗里下药吧。”
顾晓梦给了她一记白眼。
“怎么可能?”
“这你就不懂了啊,情此一字,起笔空洞,收尾沉重啊。”
江泠笑的一脸神秘。
这府上她是真的不想待了。
可是出去走走,能去哪里,她才发现有时举目无亲并不是件清闲自在的好事。
不知道抱着怎么样的想法,她又去找了李宁玉。
第一次的,她有些躲避那双清眸。
“晓梦,你来的正是时候,尝尝我这刚盛的桃花酿。”
酌酒的习惯是李宁玉在大漠里养成的。冬日天寒体虚时,她就只能喝酒,让身体由内到外暖和起来。
但桃花酿不同烈酒,它多的是浓郁的香气,口感顺滑。
顾晓梦很少喝酒,除了皇上亲自邀她那几次。倒也不是因为性子冷淡,而是她酒性并不好。
难抵热情,她还是浅尝一口。
果真是清甜而诱人的。
“你这真是好手艺。”
顾晓梦望着满地的酒罐。
居然有这么贪杯吗?
李宁玉绕开这个话题,同她聊起天来。
多是她讲,顾晓梦听。
她说自己三岁时就被父亲逼着学武,别人家养女儿的,都是视为掌上明珠,可她不一样,她必须练的非常非常出色,才能换取父亲的一笑,而练不好或者撒气不练,父亲就会对自己拳脚交加。
“后来我遇见了一个人。”
李宁玉突然停下来,抬眼望着顾晓梦。
“是林将军吗?”
明明心里像是漏掉一拍,还要这样明知故问逃离视线。
“不是,我遇见的那个人,他已经死了。”
听不出什么情感,顾晓梦不知道说什么,从来伶牙俐齿的她,这下只能征征看着李宁玉出神。
所以你的心也算是已经死了吗?
还没问出口,李宁玉突然起身抽出一直陪伴她的那把剑,站在夜幕低垂的夜光下,舞了个漂亮的剑花,然后转过身来,直直刺向顾晓梦,到眉心止。
实在是太相似了。
同样似皎月的眉目,连同眼尾的轻轻上扬,以及蔷薇花瓣般柔软的唇。
“他教我练剑,连这,也是他教会我的。”
顾晓梦的心完全沉了下去。
“晓梦,我说过的,你像他。”
“但我更清楚也更确定的是,你是你。”
林拓远没有说错,早在多年前,她的心就死了。可十四岁的时候,她想不到,自己会遇见顾晓梦,让她那一潭死水的心泛起波澜来。
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李宁玉回到自己家的,但顾晓梦可以承认,她完不成那个使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