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29、

新年伊始，在郡司绪理收到不二周助的电话前，她正翻看着这一期澳网专题的杂志。里面有夺冠热门人选的专题采访、黑马新人的独家报道，凯宾和长谷川弘的照片在这样那样的语句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璀熠。

最后她将杂志合上，扫了一眼封面便交给坐在隔壁位置的森山和穗，也许是上次事件的余温，森山和穗看她的眼神里总夹杂着无名的愧疚与失落。对于杂志社里其他人的非议，她平和得令人匪夷所思，反正某个人某些事都被她全数收进那本杂志里了，并且从此都不会再有。

推开咖啡店的门时，郡司绪理一眼就发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不二周助。出于私心，她主动将见面地点设在了这家咖啡店，因为去年九月她与秋庭美奈子见面，也是在这里。

“不二学长。”她微笑着坐下，同时向服务员点了一杯热牛奶，“今天找我见面是想要叙旧吗？”

“是啊。”不二周助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眼角弯弯的看向她，“绪理选的这家咖啡店相当不错呢，我很喜欢。”

这时服务员将热牛奶端了过来，郡司绪理点头致谢后重新扬起嘴角：“学长喜欢就好，这家店是美奈子姐推荐给我的，作为叙旧地点我想非常合适。”

老实讲，对于这两人的感情她毫无权利去干涉，她一直乐意相信他们会有一个好的结果这个观念已经先入为主了，所以在她知道他们还是没有在一起的今天也就只好用这样的方式。论话里有话的功力她自然不及他，但是回想起曾多次被他戳中心事......郡司绪理还是觉得自己赢下了第一局。

“原来如此。”见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眯起眼小吸一口气本想继续说下去，敛了笑容的不二周助却忽然接回自己的话：“绪理果然......还是这么执着。”

“什么意思？”

“无论事情如何发展，只要绪理你认定了这样子好就不会做出改变……这份执着似乎令越前很苦恼呢。”

听到这里，郡司绪理缓缓抬起头，尽管不为所动也还是收回了漫不经心的态度，她露出认真的表情静待他下一番话。

“我还是站在你这边的，也依旧尊重你的选择。”不二周助虽然没有微笑，但脸上还是温和的表情，“如同绪理在意我与美奈子的事情，你和越前的事情我也有些话想说。”

“绪理一直拿自己和越前作比较，现在的越前成为了瞩目的网坛新星，你认为自己比不上越前所以甘愿放弃摄影......绪理觉得一定要成为行内多么优秀的人才能站在越前身边吗？”

“摄影、网球对我而言都是毕生的兴趣，尽管现在的我没有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但我知道摄影与网球对于你和越前的意义是一样的，你们都在各自喜爱的领域里努力，为什么非要做比较呢？”

她本以为不二周助会显露出温柔表面下的腹黑形象，对她和越前龙马的事情戏谑一番，却听到了娓娓的劝慰。她沉吟了一会儿，轻轻呼出一口气：“这些......是越前告诉不二学长的吗？”

“一部分吧。”将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后，不二周助的嘴边恢复了一抹笑容，“越前生日那天他的确向我请教了些问题，抱歉，其实我没有干涉的意思。”

“没事，我没有责怪学长。”她的眼神黯淡下来，“而且......学长也许是对的.…..”

“绪理喜欢越前吧？”

“诶？”

话音刚落，这接踵而至的问句顿时令郡司绪理措手不及，还未反应过来又听到他继续说：“看来阿桃和英二会很高兴呢，以前他们可是一直吵着让你们在一起。”

在玩笑的语气中她总算回过神，她倒不怀疑不二周助会看不出她喜欢越前龙马，只是如今谈论这个还有什么意义。于是喝完牛奶后她捏着杯柄，换上轻松的口吻：“那又如何呢？高三的我与今天的我可不仅仅是年岁的差距，这份喜欢是时候过去了。”

之后她眯起眼睛歪着头对他笑，认为能赢下第二局：“我无法像美奈子姐一样，永远喜欢一个人。”

“绪理倒不必这么针锋相对。”不二周助往语调里灌进些许泠冽，他没料到这位学妹对于他们会有如此的执念，但仔细想想这也正常，毕竟她是为数不多的最起初的见证者。

“如果真的是这样，绪理为什么留下一张空白的纸条呢？这可让越前挠破头了啊......其实未来的事情谁能够说准，结果总是意想不到的，绪理不期待越前日后的回应吗？”

“不会有了。”她语气切实的否定，“这算是个失误，但不管如何，那只是一张废纸。”

郡司绪理说得一点也没错，她曾经反复思考应该写什么，但最后还是决定用空白概括一切。那空白的纸条确实被赋予了希望，不管未来能否在上面书写，她如果依旧心存侥幸，那么她的结果会不会像她的学姐一样。

见到依旧温柔又琢磨不透的不二周助时，她脑海里一直闪过秋庭美奈子笑得温暖却苦涩的脸庞，郡司绪理恍然感到恐惧，她宁可把他们的关系全然斩断也不要发生如此可怖的事情。

“话说回来，我记得不二学长是京大心理学专业的高材生？这一年在美国还是学校公派过来当交流生......不二学长如此厉害，我和美奈子姐的一点心思……难道不能看透？”她又补了这一番话，她知道与他对话想赢非常难，三番两次的旁敲侧击其实只为了讲出这些遗憾。

“绪理太夸奖我了。”他叹了一口气，脸上终于不再是云淡风轻的笑容，“都过去了，绪理你不应该再执着于我和美奈子的事情。抱歉，你和越前的感情我想我也不应该再多说话。”

郡司绪理也终于垂下眼，内心充满了惋惜，她和越前龙马到此为止，眼前的学长和她的学姐似乎也到此为止了。一阵沉默蔓延开，不二周助的声音又幽幽的响了起来：“但有一件事情，我希望绪理你明白。”

“绪理还记得……你以前在facebook上发给我的那张野外拍摄的星空照片吗？”

她点点头并循着他的话回想起来，那张照片是她在学校里参加野外活动时拍的，后来被教授评了高分。她将照片发给了同样擅长摄影的不二周助询问意见，他们偶尔会在facebook上讨论这方面的问题所以她并不以为然。

“也许天赋与才能不能代表一切，但我认为绪理在摄影上的优秀程度并不亚于活跃在网坛里的越前，我刚才就说过，你们的意义是一样的。而与越前做比较是因为你想成为与之并肩的人吧，你觉得现在的你不能站在他身边吗？”

“国中时代以及往后的三年，绪理都一直陪伴着越前，你认为这陪伴微不足道甚至没有太大的意义只是单纯的相识了六年。其实绪理你知道吗？静静的看守陪伴并非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涓涓细流或许没有声响，但它绵长流转。”

“对于越前而言，真的一点都不重要吗？”

两番娓娓的劝慰令她有了些许动容，她怔怔的看着不二周助，不得不承认尽管颇有介怀他也是一位很好的人生导师。

在越前龙马长长的人生里，她认为自己只占据了其中的六年，往前往后的人生都与她无关，所以她从未考虑过当中是否有珍贵的东西。现在看来，明明不可磨灭的美好追忆却被她自以为是的丢进岁月的河川，差点一去不返。

与不二周助道别时，郡司绪理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那天同样在这里与她道别的秋庭美奈子，她眼眶红红的偏过头去看恢复温柔文雅的学长对她说“我还是相信可爱的小学弟的”，觉得他们真的很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