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25、

“前辈你好，我是新来的员工，我叫森山和穗。”

从复印室回来的郡司绪理刚走近自己座位便见到一个笑容甜美的女生，做完自我介绍还向她恭敬地鞠了一躬。她走过去将手里的资料放在桌上，恍了两秒才同样回以一个笑容：“你好，我叫郡司绪理，欢迎你的到来。”

“谢谢郡司前辈！”在森山和穗听闻自己要跟随的上司是一位入职还不到两年，并最近才从洛杉矶分公司过来的女性时，以为会是一个气场相当凌厉的女强人。还暗暗担心自己能否与这位上司好好相处，毕竟那么短的时间内便能坐上责编的位置……应该是不容易做到的。

不过见面后发现印象中犀利严肃的人原来如此温柔平和，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于是她鼓起干劲，凑到郡司绪理的身旁说：“前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呃，我想想……”郡司绪理再次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扫了一遍桌上的文件后将其中一份递了过去，“那森山桑你先看看这个文件。”

“前辈不用讲敬语啦，叫我和穗就好。”森山和穗接过文件后翻看了两下，然后“哦”了一声：“这就是关于澳网的项目呀。”

一瞬间像是有某些东西划过她的心头，郡司绪理转过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你也有参与这个项目？”

“没有啦，只是报道的时候听说了这个项目于是自告奋勇了，这个项目由前辈负责？”

“…嗯。”

她点点头予以肯定，而当早上主编将这个工作交给她时，她看着主编信任十足的脸庞内心却是茫然的。不论能力与能否胜任这个工作的问题，她来到这里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虽然职位不变但一直只负责审核与修改稿件，这样单独负责一个项目并不在她的工作范围且的确她自认做不来以及......不愿意。

将这些理由一一说出来后她以为主编便会另觅人员，但没想到这位上司笑了笑然后从抽屉拿出一份东西，她看清楚那是她的简历里面还夹着来自她大学教授的推荐信，心中瞬间出现“不好了”的感觉，与此同时眼前的上司指着那封推荐信慢慢开口：“你的情况我从分公司那里得知了，明明是优秀的摄影系毕业生却成为编辑，为什么呢？”

同样的问题在她刚毕业时就被问过，“我觉得编辑更适合我“这样的理由显然不适用了，她只能选择沉默。

“其实我很欣赏你的，不用这么紧张哦。”对下属一向宽和又友好的上司将桌上的简历放回抽屉，对着她摆了摆手：“我们都很好奇而已，Jason和我说你还指导过他们的首席摄影师呢。”

Jason是她在洛杉矶时的主编，摄影组因为赶片她就帮忙看了看没想到会获得好评，而她竟然被两位上司如此看重，本以为在这件事上不会有任何变化了。

“那时我只是帮忙而已……并没有那么厉害。”她感觉自己被称赞得有些过了，尽管在大学时同学老师都对她的作品屡屡称赞，教授也给予她不错的评价，这一切都建立在所谓的天赋上。但优秀的学校自然不乏优秀的学生，比她优秀又努力的人太多，就像那个执着于网球的人。

“试试也无妨，至少这个项目就交给你了。”

在退出办公室前，她又抬头看了一眼主编既期待又信任的笑脸，然后彻底败下阵来。她靠着门边的墙，用手扶住额头，身边的人总是因为她所拥有的优势而对她包含希冀，伊藤彰子是这样不二周助是这样，许多人也是这样。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些优势根本左右不了什么，包括感情。

澳网将至，所以这期杂志要以澳网为主题，同时邀请选手拍摄杂志封面，郡司绪理首先联想到的就是越前龙马。也许由澳网做为契机会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当她决定将一切沉入时光并此生都远离时，绝交才是最好的方法。

她将文件重重的合上，用认真的口吻开始询问：“和穗觉得找谁来当杂志封面的模特比较好？”

“这个嘛......”森山和穗歪着头想了想后，眼睛闪出兴奋的光芒，“要我的话肯定选越前龙马或者凯宾，既长得帅排名也高。”

回答果然在她的预想之内，于是她快速抽下一张便利贴写上两个电话号码然后笑眯眯的递给森山和穗：“ 那你负责联系他们吧，这是两位助理的电话。”

“不过越前龙马在之前的美网因伤退赛，名次与名气都有所滑落……是不是找凯宾会好一些？”激动之余森山和穗还是忍不住讲出自己的想法，虽然她是越前龙马的铁杆粉丝但前辈会有别的考量吧。

然而森山和穗留意到郡司绪理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忧郁，却没有对她的想法作出任何评价。在她手抖着打完电话后看到郡司绪理已经背上包包，垂着眼对她笑：“事不宜迟，我们去拜访一趟吧。”

一路上森山和穗都带着难以置信与“前辈有预知能力”的目光，到达俱乐部门口时她从包包里拿出文件开口解释：“其实我知道凯宾的行程已经满了，不过想先让你尝试与助理沟通，毕竟接下来的工作要交给你了哦。”同时，她拿出手机毫不犹豫的按下罗琳小姐的电话号码。

二十分钟后她们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罗琳给她们端来两杯咖啡，郡司绪理双手接过并点头道谢。对于郡司绪理礼貌而客套的态度和今天到访的身份，罗琳看着她的脸略微出神，好一会儿才缓缓道：“绪理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郡司绪理留意到森山和穗看了她一眼，于是赶紧接下去，“请问越前先生在吗？”

“龙马刚刚结束训练，我去喊他过来。”

“那麻烦罗琳小姐了。”

正在休息的越前龙马只是听到有两位杂志社的工作人员来找他，他慢吞吞的扯下毛巾身边的罗琳却再次催促他，这令他有些莫名其妙。在他握住门把时笑得狡黠的罗琳忽然开口：“忘了告诉你了，来的人是绪理小姐。”“哈？”结果他猝不及防的一下子将门推开。

郡司绪理见状便拉着森山和穗站起身，露出标准的笑容：“越前先生你好。”而越前龙马怔怔的看着她标准却陌生的笑脸，又扭头看了一眼罗琳，既困惑又有点......窝火。

剩下的时间她们为项目做介绍并盛意拳拳的向他发出邀请，而这些他都没有听进去，在最后他语气凿凿的答应道：“我接受。”一直避开他目光的郡司绪理终于抬头回望他，但目光里没有失落没有欣喜，什么也没有。

“那我们先告辞了，具体时间和安排定下来后我让助手通知罗琳小姐。”郡司绪理微微颔首便快步出了门，森山和穗跟在后面回想刚才的场景总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她三步并两步的追上去与她并肩时余光却瞥到身后站着一个人：“越前…先生。”

“绪理。”她听到这个令她惊讶的称呼以及郡司绪理说“和穗你能在门口的便利店里等我一下吗”后立马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小跑离开。

“越前先生，有什么事情吗？”森山和穗的背影走远后，郡司绪理依旧泛起礼貌的微笑，但看到越前龙马愠怒的脸色，只好收回笑容：“好吧，越前。”

“我想知道为什么。”见对方不再摆出客套和生疏，越前龙马走近了几步，但疑惑太多他只能从中随便挑选一个。

“你这问题跟没问有区别吗？”她白了他一眼，顺手拨开挡眼的刘海，“什么为什么？”

越前龙马皱起了眉头，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全然表达他的疑惑，而他沉默不语的样子被她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好笑，她转过身子将目光移向光秃的树枝再次开口：“如果你是指我为什么会对你说‘绝交’……这件事上我必须向你道歉，并非老死不相往来，只是无法像以前一样了。”

他听不懂她什么意思，但郡司绪理并不打算再继续解释了，“就是说我们不用再联系了，你好好准备比赛，我努力完成我的工作。”说完径直的往前走。

“够了。”他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怒气彻底释放出来，“我以为你有自己的理由，但原来你只是胡乱地做决定，和我断绝联系、与长谷川交往你胡闹够了吧？我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

“我没有胡闹，我们都变得不一样了，你是大名鼎鼎的运动员我是杂志社的一个小编辑，互不联系对你我都好。再说这是我的决定轮不到你来干涉吧？”

“这不是理由。”越前龙马语气严肃的反驳，同时用力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你总是单方面的做决定，以为这样好，太自私了。”

“是啊。”她忽然落寞地笑起来，“在青学时无论你赢了还是输了比赛，无论你与阿桃学长是不是又因为汉堡而吵起来，无论U17集训多辛苦，无论你当上部长有多不习惯，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只是静静的陪着你。包括你之前受伤，我拜托同事分担我的工作让我可以有更多时间去医院照顾你，我还专门请教你的营养师如何配餐……我无私够了。”

笑容渐渐被收起，此时她无比坚决地看着他：“也许这些事情完全不需要我来做……我以为我足够努力变得优秀这就能够长久，但总之，我无法再陪着你了。你就当我自私吧，现在我只想做我自己。”

被这一番话震惊了的越前龙马愣在原地，握住她手腕的手松了许多，郡司绪理轻轻甩开他的手。他感受着手心残余的触感，忽然明白了凯宾跟他说过的一句话“一旦你在别人心里开了一个口子，这个口子就可能永远都填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