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19、

“喂，醒醒。”倚靠在医院长椅上昏昏欲睡的郡司绪理忽然感觉有人用手在拍她的脸，掌心的温度贴着脸颊十分熟悉，她将眼睁开，果然看到了凑在她面前的越前龙马。他见她醒来便在她身边坐下，一只手还托着她的脸，对于她起不起来似乎都无所谓。

“你出来啦。”她轻轻拿开他的手，边坐直身体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此时外面已露出阳光，均匀肆意的铺满医院走廊，她隐约记得刚进来的时候还下着小雨，细密的雨滴协同凉风把叶子彻底染黄了。瞥了眼窗外秋季的景色，郡司绪理转过身问道：“你的脚怎么样？”

“没事了，继续做康复训练就好。”越前龙马拉着她缓缓站起来，“走吧。”

她紧遵医嘱的扶着他慢慢走，可这家伙的康复能力实在是好，即使不用别人搀扶也没什么问题，还大有马上就会恢复成比她走得快的趋势。心里默默的赞许又鄙视完他后，她发现他不知何时将运动服的链子拉到最顶，帽子下还多了副墨镜。

……就算你是有钱长得帅的职业网球选手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如果越前你怕被狗仔队拍到和一个女生在一起，我可以先走。”她伸手摘掉他的墨镜放进包包，“不需要这样子。”

他停住脚步，盯着她瘪着嘴带有一丝不悦的脸蛋看了一会儿，然后抬手压低帽子侧过头：“这种事没什么好怕的。倒是你……脸色好差， 赶紧回去吧。”

“我知道啊，没什么啦。”

“嗯，坐地铁的时候我不用帮你挡着搭讪的人了。”

“……越前！”她掐了一下他的肩膀，心里默默说一句“真毒舌”。嬉笑的调侃拌嘴是他们这一个多月以来的常态，而伴随调侃拌嘴的还有他们的关系急剧升温，当然——并不是指他们卿卿我我的去看电影这样的事。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他们国一到国三的那段日子。

除去越前龙马网球部的比赛和训练，平常的大多数时间他们就是一起干着时而幼稚时而认真的事情。他会拉着她去电玩城玩一下午的游戏，会在图书馆整理书籍的时候拉她过去帮忙；而她会抽筋的买口味奇怪的蛋糕塞给他吃，会哭丧着脸找他补习化学，会在周末的大清早叫醒他一起去跑步......但许多记忆都积了一层灰。

他受伤的一个多月里，她医院、公寓、杂志社三个地方来回跑，累得差点汪汪叫。出于慰劳和感谢，空闲时他经常请她去高档餐厅吃饭，饭后跑去蛋糕店买一只她向来喜爱的奶酪蛋糕送给她，同时别扭的吐出一句“辛苦你了”。国中的记忆与今日不谋而合，他对她很好啊，好到尽管她喜欢他，她也不想改变了。

“别发愣。”她用发呆的间隙想这些东西，结果整个人都在游神。最后反变成他拉着她的手走进地铁，拥挤的人潮中他只能一边抬起手臂挡着一边捏她的脸。

“啊，抱歉。”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了焦距的眼瞳正好看见一辆列车进站，于是她赶紧跳上去，给他找一个无人的角落站着。驶过两站，排椅有了空位，她推着他让他坐下顺便仰起头望向高处的线路图，显示车站的绿点一闪一闪。下一站的列车广播忽然在耳侧响起，她听了几秒后皱起眉头问道：“我们是不是坐错方向了？”

“没有。”虽然马上否定，但作为路痴的越前龙马还是瞥了一眼线路图的方向，“我们去俱乐部。”

郡司绪理沉默地点点头，脑中思考着“的确是应该去交代一些事情”。她收回目光刚准备回答，却见他又把运动服的拉链拉到最顶，且眉宇间渗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让捕捉到情绪的她不禁有些吃惊，人前绝对自信而拽酷的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常常因输球而不开心的少年，他蜕变成游戏中不懈爬起的小人，一轮后又会满血复活。握住球拍继续与劲敌厮杀，能力值的框条永远红红的。

美网的比赛早已尘埃落定。决赛那天，她坐在病房里静静的和他一起看完整场比赛，最后颁奖典礼上比他年长近十年的前辈高高的举起冠军奖杯，接受众人的喝彩欢呼。不会有人想起这个伤了脚踝仍不愿放弃的年轻运动员，哪怕他前不久还是各大媒体杂志的娇宠。

狠狠按掉遥控器的时候，她特意看了他一眼，出乎意料的一脸平静。现在想想，忍得也真是够久了......

其实也是吧……刚刚才获得四大满贯的荣耀，却在新赛季的美网中因伤退赛，很难不难过吧......只可惜比赛就是如此，人们为胜者骄傲，除了用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去证明你自己外，别无他法。

这段时间她也偶尔在浏览网页的时候瞄到相关的言论报道，并不是太好听的话，杂志社的女生捧着上几期的杂志总窃窃私语，内容也无非只围绕着“他还是好帅啊”。她忍不住替他忿忿不平，毕竟他比她努力多了，不会像她一样，换了职位天天修图看稿一下子增大强度就感觉力不从心。

踏入俱乐部，越前龙马对她说了一句“你等我一下”便匆匆离开。她走到网球场边无聊的来回踱步，秋季中午的阳光介于烈与弱之间，其实蛮适合晒晒日光浴，只是她暂时没什么兴致。陪同树上的叶子一起瑟瑟发抖时，球场内一个笑得比阳光还灿烂的男生突然向她跑近，边跑还边喊：“绪理学姐！”

“绪理学姐好像不开心啊，是因为越前学长吗？虽然我们都觉得挺可惜的，但受伤这种事情没办法啦！”

“等等。”她打断这莫名的连珠炮，狐疑地看着眼前居然称呼她和越前龙马为“学长”“学姐”的男生，“请问你是......？”

“绪理学姐果然不记得我这个学弟了……我是长......越前学长！”刚要介绍名字的“学弟”又挪过脸跟别人打了声招呼，然后绕过她往后跑去。她顶着翻白眼的冲动转身，结果真看见不远处的越前龙马正慢慢的走出来，而“学弟”一直不停的跟他讲话。

她三步并两步地迎上去，“你到底是谁啊”的问句还没问出口，就立刻被男生中气十足的声音堵回喉间。紧接着，越前龙马平淡的回答令她的心直沉了下去。

——“越前学长，所以你和绪理学姐是不是情侣？”

——“不是，长谷川你可以追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