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做老板也不容易，”蒋维娜观察了秦廷楷和许明哲半天，隔一会儿低头回个信息，时不时接个电话，马上要放假，一会儿金融监管的要集中开会，一会儿上级市场监管可能要暗访，各种安排，得出个结论，“困在红尘里，谁都不容易。”
“那我们目前的状态，已经算不在五行中了吧？你怎么还那么执迷不悔呢？”见周叔和蔡姐来关心自己，林彤心中暖暖的，都能开玩笑了，“不管在不在吧，我一个打工人反正是没办法跟资本家共情…”
青山居委会并不是林彤的第一份全职工作。在金城的第一份工作几乎是打工人们被PUA的每一天。领导开会就画大饼、日常工作就骂骂咧咧指指点点，还美其名曰都是为了锻炼他们、让他们这些年轻人快速成长。林彤从小独立惯了，这种被羞辱被限制的感觉和她内心的冲突愈演愈烈，没俩月就顶撞了一通爽快辞职了。
再次求职恰逢街道办招聘大学生分配给居委会。起初很不适应，传统国产中老年人的热情甚有八卦的嫌疑，让年轻人尤为吃不消。但是没多久，大家把林彤的身世扒拉的一干二净之后，各个都觉得林彤也太凄惨了，虽说林彤实在不想看到大家怜悯她的眼神儿，她小时候没得到，长大了也不愿意再看到。
然而再后来，林彤渐渐感受到传统国产中老年人八卦之下那颗真诚温暖后辈的心。周叔怕年轻人没时间谈恋爱，能不让她加班就不让她加班；蔡大姐看她老点外卖，干脆把家里几个闲置的锅带来给她煮火锅；许嬢嬢隔三差五就带一堆好吃的让她尝尝本地特产啦、补充一下营养啦；没等天气转冷，何嬢嬢已经亲手织好一件毛衣给她…成长中并没有感受到多少家人温情的林彤，感动之余，几乎要把他们当家人。所以，虽然那点儿工资不高，工作内容又甚是琐屑，周围还没什么同辈，碰上写材料、写总结，几乎所有需要快速操作计算机的都得她来，她仍然不舍得离职，想要赚钱，宁可自己辛苦点儿去兼职。
“你们有没有发现，陈姨没事儿就偷瞄一下你们那个周书记啊？”王颖珊饶有兴趣的八卦。
“嘿，真的是诶，”蒋维娜兴奋地拍巴掌，“陈姨这是想开了？哎林彤，你们周叔，是单身吗？”
“啊，是啊。”林彤倒是听许嬢嬢八卦过，眉清目秀爱干净、一把好嗓子会唱美声的周世友，以前在卷烟厂上班，早些年夫人患癌症去世，他一个人拉扯俩女儿始终没再娶。如今刚退休没多久，也就是年初林彤来上班之前的几个月，居委会换届选举被居民推举上来的。
“那，他家孩子没跟他一起住？”
“周叔两个女儿都出嫁了，大女儿在重庆上班，结婚早，都两个孩子了，大的那个貌似都上6年级了。小女儿倒是在金城，担心周叔一个人，在隔壁小区买了房子，和她老公时常带娃回来看他。”
“小城市就这点儿好处，兜兜转转有缘人总会遇见。”王颖珊带着对陈姨的美好祝愿。
“要是像咱们这种车来车往的缘分，那倒也大可不必…”蒋维娜自嘲的说。
“哎呀，你也不是故意的嘛，”林彤摆摆手，“你看我和颖珊姐都不怪你了。”
“是啊，这一场车祸，像是给我的人生按了一个暂停键，停下来想想漫长的岁月也不错。”这句话倒是发自王颖珊的肺腑。
“你们能这么原谅我，那是基于大家都能苏醒的前提，”蒋维娜看着被陈自游和许卫英童言童语逗的眉开眼笑的陈姨继续说，“虽然陈姨是醒过来了，但是伤的最重是颖珊姐啊，现在还不是飘在这里。万一你们两个谁醒不过来，我真的该被千刀万剐…”
话音未落，气氛忽然就凝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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