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末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一连七日,不曾安眠 。
他揉着眉心起身,眼下浮着 淡淡的青黑,喃喃着,“是睡前想太多了吗 ?”
穿戴整齐后又伏案看书,心里仍旧盘算着,东宫情况好转。又到了四月,总得有些期待 。
“公子!”暗四急冲冲地跑进房里,“刚刚传来急讯!阿骨喀什西里恩率精锐部队突袭,大公子领兵迎敌斩下西里头颅,重伤至今未醒!朝上已经吵起来了!”
“阿骨喀什再次袭击西沙五城,其狼子野心可见一斑!应立刻下旨西征!以示我大周国威!”
“荒唐!今年刚开春,春耕在即,怎可征兵误了时节!你想要来年饥荒吗?!”
“左大人不必担心,一连几年丰收,国库充盈粮仓殷厚,足以底下百姓来年的粮食和军粮!皇上,臣力谏西征!”
“忠烈将军重伤 昏迷七日,你从哪儿再找到一个熟知阿骨喀什的将领?还想打 几年不成?!”
群臣寂静,七年前,他们同样在朝廷争执夺了东方征的兵权。而现在,他们又不得不考虑归还兵权。
东方征淡定走到中间,一身朝服仍不能掩住沙场征战的肃杀之气,他撩袍单膝跪下,“臣,愿意领兵,还请皇上定夺。”
“爱卿可想清楚了,”洛灏坐在高堂之上望着殿门外,晴空长阶,这是他的江山,“还有苗疆。”
“那便打了再说,”东方征眼里闪着寒光,“西沙五城是他们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
午时末,李伯端着温热的米粥与传话的小厮遇上,小厮恭敬道:“李伯,宫里来了。”
“我去叫公子到花厅,”李伯叹了口气,“你退下吧。”
“那粥……”李伯闻言眼神冷了下来,“下人 要有下人的样子,退下。”
小厮抖了下,弯腰低头到只能看到他的后颈,“是。”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散小厮才直起身子,冰冷地望着走廊拐角,这老东西太警觉了。
福寿公公小臂搭着拂尘,笑眯眯地看着东方末,热络道:“东方公子当真一表人才,怎么看都非池中之物啊!”
“公公过誉了。”
福寿打丁个寒噤,眼前的少年不过及冠半月,身上笼着的寒气却赅人得很。
那些传言多半是假。
福寿一甩拂尘,随从的小公公立刻上前,一个接过拂尘,一个端着盛有两道圣旨和黑金令牌的长木盘。
东方末在厅下跪下听旨,觉得一切都像个笑话。
他料到了父亲会领兵西下,却不曾想自己会成为锦衣卫指挥使同知。
元景帝从未放过东方家,他想用东方末牵制东方征,一如当年牵着东方墨,他从始至终都是牵制的棋子,是质子 。
福寿宣读完后把圣旨放回端盘,松垮的皮肤笑得挤出褶子,挥手让那小公公上前,“皇恩浩荡,同知大人,接下吧。”
“皇上令你明日进宫,方将另一块儿黑金令牌交予你,便正式任职了。”
“臣,遵旨。”东方末叩头谢恩,将七年的不甘与希冀都叩进地底埋葬,眸底暗沉,不见分毫波澜与情感 。
倏忽间,一道剑气扫来,将福寿头顶的帽子削了大半。
福寿惨叫一声,手一扑腾把端盘打翻,劲风卷过,蓝天画抓着令牌,声音雌雄莫辨,“呦,宝贝呢。”
“大胆!”拿着拂尘的小公公扶着福寿,颤声喝道,“你是从哪来的贼人!敢擅闯将军府,劫了圣上的东西!”
蓝天画笑眯眯的,眼中的狡黠 与脸上兽面獠牙的面具格格不入,“是吗?有来有往,我也送个宝贝。”
李伯在东方末的暗示下悄然退场,而车方末早在惨叫响起时便站起,他并未出手,七年“中庸之材”的名号还不能摘,只是道:“放下。”
祝线再次对上,蓝天画坐在树上俯视轻笑,下一秒白烟炸开,携着一股刺鼻的味道笼罩一切。蓝天画旋声而下,在那端盘的小公公耳边轻语。
“我找到你了,㢑。”
烟雾散去,做戏做全套的李伯面带愧色地出现,“公子,侍卫们没能拦住那贼人。还请公子责罚老奴,竟让府上出了还等事。”
“无事,”东方末面色古怪 ,掌心的触感仿佛还在,他抖袖翻手,令牌竟出现在他手中,“那人不知何时又塞回来了。”
福寿这才缓过来,扶着半个帽子强笑道:“量那贼人也不敢,既然令牌还在,同知大人,那奴才便回宫了。”
“恭送公公。”东方末作揖道。
待李伯将人送到门口回来时,东方末消失了。
“公子呢?!”
“公子,公子从侧门出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