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见自己这件事呢。
小池深鸢到底还是没敢问出口,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癖好,像上回来的一个叫江户川的准尉,性子豁达大度,逢人就夸酒红置屋的女孩子个个肤若凝脂面若桃花,喝醉了酒拉着服侍的小丫头又唱又跳,弄得人家小姑娘自闭了好几天。
刚沏好的玉露茶,泽田御连尝都懒得尝一下,直接叫人上了置屋里最烈的酒,小巧精致的酒瓶不多时便堆满了桌面,浓郁的酒气呛得小池深鸢咳个不停,迫不得已,她只能躲到角落里捂住鼻子。
泽田御还在喝,泛红的指尖死死捏着酒杯,仿佛攥住随时都会破碎的美梦。
喝啊喝啊,小池深鸢都要睡着了,冷不丁听见一声抽泣,惊醒,循声望去,竟发现这位爷趴在桌子上小声哭泣,梳得一丝不苟的背头也凌乱散开,望着他不断抖动的肩膀,小池深鸢的心脏没由来生出一丝同情。
想必也是经历了些黑暗的事情吧,人的天性是这样的,纵使平常如何乐观开朗,那些曾让心房绝望的画面总会突然冒出来,在与朋友把酒言欢,或是独自发呆的时候。
小池深鸢也时常会想起那个暴雨夜,被她亲手杀死的父亲,用最后一点力气紧紧握住插进胸前的刀身,浑浊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她,此后数年,她总会梦见那夜雨声凄厉,哭诉谁人命运多舛。
但泽田御为什么要在她面前哭呢。
小池深鸢不敢深思,也不敢抱有幻想。
他说他没有妻子,小池深鸢倒是不再躲着了,她是新晋花魁,想要在北海道彻底站稳脚跟还是得有人可以倚仗,在众多客人里挑来选去,只有泽田御最符合条件。
抛去身份,泽田御的相貌与谈吐确实不俗,
眉眼冷峭,面部线条干净利落,高挺的鼻梁上还有一颗不怎么明显的痣,垂眸时可以看见又浓又长的睫毛。嘴唇轻抿的时候,整张脸看起来都是清冷漠然的样子,有点唬人。
能当上国防部长,他的家境也一定卓尔不群,自小接受的教育与那些凡夫俗子也断然无法相提并论,小池深鸢很喜欢他从不拿正眼看别的女人的专一行为,只看她,远胜墨玉般纯粹的眼底永远漾着几不可见的渴求。
那是仅限于她,不带任何催促与强迫的澄澈欲念。
说到底他还是个正常男人,只是不善于用花言巧语表达。
真正敞开心扉,是在第二年的女儿节。
三月三,繁花漫天,她也从花魁升为太夫,这就代表她以后不会轻易接见客人,作为整个北海道的脸面,小池深鸢从这天开始正式接手置屋,妈妈桑退为辅位。
她的初夜也将在今晚被拍卖,在进行一场迤逦美艳的演出之后。
拍下太夫初夜的人,会被称作恩客,也可以理解为专属关系。
小池深鸢从不曾期待过什么,但当看见泽田御也在场下时,她红了双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