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田御颔首,算是默认了她的待客之道。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堪比迷宫探险的置屋里,小池深鸢带路,泽田御跟在她后头,夜深时走道两旁点了一排樱花形状的蜡烛,燃起来的光照在墙上也如花影层叠。听着别的房间内传出来的调笑声,泽田御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
得亏小池深鸢只顾着逃也似的往前走,若是回过头看见他这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怕是连木屐都脱下来提着就玩命狂奔了。
妈妈桑说过,做风月场的,无论是扭动腰肢取悦客人的舞伎,还是像她这种只接待达官显贵的艺伎,最忌讳的就是“动情”二字,攀上了那些上流社会的权贵固然能赚得盆满钵满,可他们家里的妻子是断然不会容忍丈夫贪图美色。
玉辽把她送进这间置屋的时候,刚好就撞见了某位高官的原配妻子枪杀艺伎。那是多么美到惊心动魄的一张脸啊,小池深鸢从没见过有人临死之前还能气定神闲整理仪表,那位艺伎强撑着一口气给嘴唇抹上胭脂,头颅高高仰起,从始至终嘴角都带着堪称经典的蔑视笑容。
她蔑视什么呢,当时的小池深鸢不懂,事后妈妈桑把大家都召集到一块开了个会,具体说了些什么记不清了,大致意思就是以后不准再和客人私通,不想被癫婆的枪打成筛子就老老实实做好本分工作。
十七岁这年,小池深鸢彻底想明白了那个笑容,女子蒲柳之身,又身处红尘之地,所得到的爱情不过是裹着蜜糖的毒药。像她们这样的人是没办法拥有一段正常恋爱关系的,那位死于非命的艺伎,也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反抗命运罢了。
有些人生下来就是要被老天鞭打的,就比如小池深鸢,当牛做马熬过了童年,好不容易出了头,一个崭新的莫大挑战又毫无预兆砸下来了。
不怕,过情关有何难,大不了他妈的以后不见泽田御了。
小池深鸢真这么干,从那夜之后,每次泽田御来置屋都是被告知小池花魁身体抱恙,知晓缘由的妈妈桑十分热情,一个劲推荐置屋里其她炙手可热的艺伎,叭叭半天喉咙都冒烟了,泽田御也不生气,也没有其它想法,只是留下一句:“那我下次再来。”
隔了半个月,他果真又双叒叕登门了。
好巧不巧,小池深鸢正和妈妈桑从后院走过来,正吐槽着那些有老婆还出来寻花问柳的狗东西呢,泽田御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回应了她:“我没有妻子。”
妈妈桑被吓了一跳,小池深鸢则是拔腿就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逃,但十分棘手的一个问题不得不让她面对现实,一而再再而三吃闭门羹的泽田御发火了,扬言她要是再当缩头乌龟就一把火烧了置屋。
茶很烫,心很凉,她倒茶的手抖得很厉害,
她知道泽田御身份不简单,但也没想到是国防部长的官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