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虎毒不食子,小池深鸢觉得这话套用在自个身上十分讽刺,她那不成器的双亲嗜赌如命,把房子输给了赌场仍觉不甘心,竟连亲手女儿都押上了赌桌,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那是个下着暴风雨的夜里,赌场的打手把企图反悔的双亲揍了个半死。赌场老板是个衣着华贵的楚楚公子,小池深鸢彼时只有十来岁,脸蛋却出落得标致极了,被他抚摸着下颚,像极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娇弱青涩,只要轻轻一折便香消玉殒。
没人知道他的真名,都叫他一声玉辽大人。
人如其名,玉辽慵懒靠着老爷椅,乌黑长发坠在小池深鸢脸上,随着他的呼吸,发丝儿挠得她痒痒的。父亲鼻青脸肿爬到他跟前,一个劲磕头:“大人,求您把小鸢还给我们,您要我们给您当牛做马,如何处置都毫无怨言,但小鸢不能被您送给别人当玩物啊!大人您开恩,求您开恩!”
这算是良知觉醒么,把她当狗养了十几年,什么脏活累活都给她干,稍微有点不顺心就拳打脚踢,满嘴辱骂,粪坑里的蛆都比她爹娘的嘴巴干净。
小池深鸢愤恨想着,没忍住对着父亲啐了一口:“你这个渣滓,我就算去当妓女都比跟着你们强!”
一把折扇轻轻抵到她唇上,方才还闭目养神的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望去,玉辽注视她的眼神略有笑意:“多说无益,给你个机会,亲手杀了你的亲生父母,我就保你将来风光无限。”
“当真?”
“我从不打诳语。”
小池深鸢没有正面应下,垂着脑袋迟迟不动。
一把尖刀扔在她面前,掷地有声。玉辽始终笑吟吟瞧着她,也不催促。良久,她捡起刀,双膝跪地一步步挪向父亲跟前。
鲜血溅洒脸颊,浓烈的血腥味侵入鼻尖。
身后传来玉辽丧心病狂的大笑。
血液黏腻的触感,是小池深鸢对那夜唯一的记忆。
……
待讲完童年,杯中茶水早已凉却,小池深鸢挽起袖子替客人重新斟了杯茶,笑容腼腆纯澈:“抱歉,或许我不该向您提起这些,作为补偿,这次就不收您费用了。”
往常来的客人听见这话无一不是喜笑颜开,毕竟和花魁见一面的价钱可不便宜,普通人至少要攒上一年的积蓄才能换来与她攀谈半晌。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对这种第一次来的,要先让尝点甜头,这样才能提高回头率。
热茶入口芬芳,泽田御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不必,是我要听你的过往,以后我会常来。”
嘶,竟然被识破了。
小池深鸢抿了抿唇,双眸弯弯些许探究:“您……”
“嗯,你说。”
从一开始他的反应就很平淡,这让习惯了被奉承的小池深鸢有些踌躇不决,屋子内的气氛登时僵硬起来,泽田御又是个面瘫脸,憋了半天,她勉强挤出一句:“时间到了,我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