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惠也抹了一把脸。
冒头的胡茬扎在他的掌心,这感觉其实并不舒服。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福山的日语里持续不断地蹦出好几句弹舌。
“你让我在ins上发设计图没错吧,我也听你的指示,提前将那些饰品都做出来了。”
“报酬呢?”福山粗重地喘着气,“藤原,你答应给我的报酬,我可到现在连一百日元都没有见到啊。”
他不知道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一声闷响从听筒里传了过来,福山破口大骂起来,“该死的!我说,藤原!你还让我把设计卖给别人,我也卖出去了,但现在……”
“但现在,他们好像发现了设计不是我原创的,违约金怎么也要你来出吧?”
福山说话颠三倒四,不过这不妨碍藤原惠也听懂他的意思。
他坐在地板上,慢慢地曲起一条腿。
醉意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不断地消散。
浴室里的灯要比酒店房间里的灯更为明亮,四处反射在浴室的壁面和地面,好像没有什么黑暗可以在这样的灯光下隐匿踪迹。
藤原惠也勾起唇角:“确实都是我让你做的没错。”
那端的福山瞬间安静下来。
说得好听点,福山是个小众设计师。
实际上他是日本一个邪-教的教众,平时画的那些令人看了就心生嫌恶的画作,其实是他的所在的邪-教对外宣传时所用的。
因为欠下了不少的高利贷,藤原惠也抓住了他的把柄,他才不得不听藤原惠也的指示,按照他所说的做事。
藤原惠也让他在ins上po出他仿照着画出来的设计图,他照做了。
藤原惠也让他用那些设计图去跟知名的品牌谈合作,他也谈成了。
结果前些天,他的ins评论区里突然涌入了大量的评论,全是在质疑他是否通过某种手段窃取了别人的设计。
这些评论甚至还引起了合作品牌方的注意,那边要求他提供证据,证明设计是他原创的,否则就要将他告上日本高院,还要索取巨额赔偿。
福山彻底慌了,他明明都是依照藤原惠也的指示做的,所以他匆匆忙忙地联系藤原惠也。
藤原惠也听着福山的话,脸上却一片漠然。
他的目光落在洗手台前的镜子上。其实镜子的位置很高,但是他与镜子间的距离很远,所以即便他坐在地上,也能看到镜子里自己现在的模样。
头发凌乱,双目通红,眼窝深陷,下巴上还密布着青黑色的胡茬,穿着的衣服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他有些想不起来当时在日本的时候,自己究竟是耗费了多少精力,才将失败者这个标签从身上撕了下去。
可现在,他这幅样子,比在日本时更为潦倒落魄。
藤原惠也撑着浴缸的边缘,用力起身。他摇摇摆摆地走到镜子的面前,注视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呵,丧家之犬的模样,如果顶着这副样子回日本去,真不如干脆-杀-了他算了。
……杀-了-他……
藤原惠也仿佛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他死死地盯着镜子,一个梦魇时才会出现的声音在他脑海里不断回荡。
对啊。
其实他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