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等到刘协回到村子已经临近傍晚,小花做好饭等在门口,看见刘协后赶忙将他搀扶回屋里,刘协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发梢也带着水珠,小花见他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出来,伸手将刘协背上的竹篓抢过去,又从里屋拿了条毛巾盖在他的头上胡乱擦了一把。
“……”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姑娘家家的生气起来比老太太还难哄,不过转念一想这丫头也是关心自己,况且,过几天刘协也要走了。想到这,刘协不禁放缓了语气,说了句”在下错了,求姑娘饶命”逗的小花又笑了出来。
吃过饭后,刘协坐在堂屋里帮着小花分药材,其中不免夹杂了一些奇怪的带着泥土的草叶子被刘协带回来,小花故意将这些草叶子放在刘协鼻子下让他闻,那些草有的带着臭味,熏得刘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哈哈哈,让你不带我。”小花幸灾乐祸的看着刘协,笑得合不拢嘴,“还记仇呢?心眼太小以后容易嫁不出去。”刘协揉了揉鼻子,然后精准的请小花吃了个脑瓜崩。
挨了这么一下小花也老实了,认认真真坐在一边将没用的叶子挑了出来,又将剩下的药材挨个分类,刘协静默一会,突然开口道:“小花,我要走了。”
小花没抬头,手里的动作倒是顿了一下,然后装作不在意的说道:”走就走呗,我反正得跟着你。“
刘协有点为难,他知道小花会这么说。说起小花的来历,刘协其实也不太清楚,只是记得两年前自己去隔壁村帮人治病时遇到这个小姑娘。当时的小花只有十三四,正沿着村落挨家挨户的讨饭吃。
刘协一时心软,将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铜板给了小花,又将随身带的馒头也一并给了她。原本以为这事便到此为止,没成想几天后小花晕倒在了刘协家门口,刘协没办法,于是请了老刘头的媳妇帮忙照料。
结果这小姑娘好了之后非得认刘协做哥哥,刘协不同意,小花干脆睡在刘协家门外。最后,刘协只能答应,认这小姑娘当妹妹。又将自己的医术教给她,想着自己后来离开,小花也能有个手艺傍身。
如今跟了自己两年,算了算小花也有十六了,再跟着自己恐怕对她以后的名声也没有好处,正好趁这个机会,将这小院子也留给小花,让她在刘家村好好过下去。
再者说,自己以后的命能不能攥在手里还说不定,如今仇家已经找上门来,小花跟着自己只能过颠沛流离的生活,留在刘家村或许还有生机。
只不过小花不这么想,虽说当时非得赖着刘协也是因为看他好欺负一点,才认他做哥哥。可是这两年下来,小花也感觉出刘协把自己当亲妹妹照顾,原本混饭吃的念头慢慢消失,心里更多的是那种相依为命的依赖。
她从小被自己的爹丢在荒郊野岭,长这么大,刘协是第一个肯对她好的人。没想到如今这个哥哥也要和爹一样丢了她,想到这,小花的眼泪就啪嗒啪嗒直掉。
刘协一听见小花掉眼泪就不知所措,转身想拿块帕子帮她擦一擦,没想到正好被地上的竹篓绊了一跤。天地良心,刘协上山走那泥巴路都没晃一晃身形,现在竟在自家差点摔了,刘协内心懊恼,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可也是听过大风大浪的,到头来害怕的还是小女儿家的眼泪。
“别哭了,你不能跟着我。”刘协将帕子递给小花,迟疑了一下,又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我就不,你去哪我就去哪。”说完,小花甩开刘协的手哭着跑到自己的房间去。只留下刘协愣在原地。
比想象的要棘手啊。
刘协将满地药材草草收拾了一下,坐在屋里唉声叹气。忽然,刘协的耳朵微动,袖子里藏起的断刃向外滑了两分,桌上的烛火微微跳动,刘协的鼻子抽动两下,又将断刃隐了起来。
“公子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来的人正是今天山上见到的那个人,刘协倒是不怕,若是来杀他的,不可能只来这一个,大概是派来试探自己的。
只不过刘协觉得有些奇怪,这么明目张胆的找上门来不像是那边的风格。白天说这人是那边的人,其实刘协心里也有些疑惑,只不过师父那斩钉截铁的样子又不像是假的。刘协想不明白,干脆不再继续细想,只是手里攥着的短刃没有放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刘协刘协抬起头,用蒙着黑布的脸正好对着面前的人。
陈子安微微一笑,手里的剑搭在刘协的脖子上。“在下陈子安,是来杀你的。”
刘协一动不动,丝毫不在意陈子安的冷刃指着自己的要害之处,漫不经心的答道:”杀我的?那动手吧。”
陈子安手下用力,一线血珠从刘协脖子上留下来沾到衣服上,刘协的领子红了一片,陈子安却没有停手的意思。然而盯了一会,发现刘协没有怕的意思,陈子安自觉没趣,撤了手里的剑,坐在一旁端起刘协自己给自己倒的那杯茶,喝了一口。
刘协:“……”这人还真是不拘小节啊。
“不杀了?既然周公子不是来杀我的,那就请离开吧,恕刘某不远送。”这话就是明摆着赶人了,眼下到这个地步,刘协一点也不想牵扯更多人和自己有关联,这个叫陈子安的非敌非友,等明日刘协离开,大概就能甩掉了吧。
“这样啊,要是我不走呢?”陈子安语气轻佻,仿佛坐在他面前的不是个患有眼疾的瞎子,而是不可多得美人。这也不假,纵使刘协脸上带着黑布,似乎更有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思。
刘协不愿与他多纠缠,说了句自便,就走进里屋打算歇息。长路漫漫,自己还要攒着力气逃命去,哪有功夫跟人废话。
不过刘协倒是没打算真的睡觉,师父的话实在是有点蹊跷。那股血腥味确实是追杀自己的那些人身上特有的,跟在师父那老头身边,闻得最多的就是他们身上的气味。但这个陈子安,刘协总觉得和那些人不一样,纵使血腥味扑鼻,可是刘协却感受到到了别的气息,那种气息并不陌生,在某个无边的黑暗里,似乎也存在过,像是魂牵梦绕了很久。
真是奇怪。
刘协烦躁的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仁,决定找个机会再问问师父。门外传来一声轻响,是陈子安离开的声音,刘协终于放下心来,不一会便处在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上了贼船,刘协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只盼那边的人早点找到自己,杀了自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