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城市里不让燃放烟花,但还是有不少人顶风作案,为一直清冷的城市添几分热闹
电视里热闹的春节联欢晚会,董卿老师用儒雅大气的声音送上新年祝福,千家万户灯火通明,欢声笑语。电视里欢快悠扬的乐曲,诙谐搞笑的小品,满桌子的干果蜜饯,沙发上相携相拥的亲人共同构成了新年贺岁的温暖画面
只有叶辞窝在阴冷黑暗的宿舍,背对着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实木板门
宿舍的窗户被外面呼啸的风吹的咯吱作响,像是伴着四面八方的歌乐在嘲笑他的狼狈,书桌上叶辞的电脑安安静静的躺着,只有充电提示的小小的荧光忽闪忽闪的亮着,垃圾桶里仍满了叶辞打草稿用的废纸,还有一坨已经凉透了的团成一大坨的白乎乎的面条
叶辞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在寒冷的冬日像一座被冰封的雕塑
鲜血顺着冷硬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冰冷的地板
在这个阖家欢乐,众亲团圆的日子,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对抗着残忍可怖的黑暗
他浑身开始止不住的发抖,越来越强烈的寒冷从四面八方朝自己袭来,他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自己团成一个看不见脸的团子,妄图以这样的方式获取一丝温暖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在这个黑暗逼仄的小屋里真的格外清晰
叶辞被吓了一跳,他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光亮,一句话也不想说,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描述他此刻的狼狈和无助,更不知道该怎样装的若无其事去搪塞,那便干脆不接吧
反正能给他打电话的人一共就那么几个,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落落?”
“你怎么了,怎么感觉无精打采的”
白煜杰看着已经对着茶几上的一排瓜子发呆发了半个多小时人,不由的心里奇怪,往年这个时候,他都是最活跃的那一个,总会在这个无论你犯了什么错父母都会大赦天下的日子里好好的享受补偿有点的待遇
桌子上的果盘被吃光是常有的事,可是他今天晚饭之后就一直蔫蔫的,看着没什么精神
“不舒服吗……”
白煜杰伸手探了探他额间的体温,而后有把手放回自己额头上,自言自语
“这也没发烧啊”
“……我没事,就是有点困”
白落衡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糖一样,闷闷的涨涨的,酸酸涩涩说不上来的奇怪感受
“我先回房间睡觉了”
他无视自己哥哥关切的眼神,强撑这挤出一个看似无异的笑容,逃也似的爬上了楼
夜已经深了,但是窗外的光景依旧热闹,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小孩大人相拥着守岁,老人则忙里忙外的准备大年初一的饺子
城市里霓虹灯炫若繁星,华丽的商业大楼上LDE的大屏上投放着红红火火的鞭炮,喧闹而又夺目
白落衡侧躺在床上,看着手机上好几个未被接通的通话记录一言不发,眉眼隐在暗处倒是没有了平日里的光亮
那通电话里,叶辞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不对劲,似乎有些沙哑低沉的过了头,听着倒像是患了重病的老翁
还有那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话,再者,以往二人通电话,虽热叶辞话不多,但是总是不忍心挂断,眉眼带笑的听着白落衡在那边说话
这次怎么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就被叶辞给挂了电话,之后不管他在怎么打都没人接了
他心里一直隐隐的泛着不安,跟爱人失联的空虚和惶恐像渐大的雨势,怎么都止不住,把他浑身都浇透了,冷的有些彻骨
他无暇顾及门外李娟喊他出来守岁,不愿搭理哥哥一遍又一遍的敲门。只是用拙劣的谎言倔强的不肯出去
“喂?小白?”
林阳瘫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看着小品,听着窗外劈里啪啦的鞭炮声,有种身处叙利亚战场的错觉
猛的接到白落衡的电话还有一瞬间的错愕
“林阳……”
“怎么了,怎么听着不高兴啊,压岁钱领少了?”
林阳把手里没磕完的瓜子扔回盘子里,抽了张面巾纸胡乱的抹了一把手心,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电话
“不是,林阳…你有联系上阿辞吗……”
白落衡的声音本来就透着一股清冷,微凉的嗓音通过电流从手机里传来更是多了一份沙哑的肃穆
“没有啊,我没给他打电话”
林阳坐直了身子,神色也不似一开始那样放松
“我傍晚的时候就给他打了好多电话,他一直不接,好不容易接通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叶辞那边就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就把电话给我挂了,再之后就怎么都打不通了”
白落衡在外人面前一向清冽的声线有些颤抖,到最后甚至隐隐染上了哭腔
“他跟你说了什么?”
林阳也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他拿着遥控器把电视里的欢声笑语调低了声音,拿着电话去了阳台,但是外面的吵闹程度只比屋内高
他没办法,又拿着手机噔噔噔爬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跟我说……”
“新年快乐,衡衡,你一定要开心”
林阳皱着眉头,听着那边白落衡愈发颤抖的嗓音,突如其来的不安笼罩在他四周
“我联系不上他,你说他会不会出什么事啊…会不会他偷偷出去打工出了什么意外啊,还是说那些要债的人又去找他麻烦了”
“小白,你先别急,别急……”
林阳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叶辞的过往是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的血淋淋的伤疤,是从未被呵护过的惨痛血痕
傻乎乎的小白也只是知道他身世凄惨,又背着债务仅此而已,他不想告诉白落衡叶辞真正的处境,他也不能告诉
“我能不急吗,阿辞他从来都不会挂我电话的,那么奇怪,肯定出事了!”
“……这样,我给他打,如果还是没人接,那等过了初一初二我们就立马回学校,好吧”
白落衡没说话,林阳听着像是在擦眼泪,纸巾细细簌簌地细微声响在黑夜里被放的很大,这时候林阳才忽然意识到窗外的鞭炮声停了,诺大的城市又重新归于往日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