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究没有将我在鬼族的见闻说与庆姜知道,他向来考虑得比我多,如果让他知道这件事,我想他是宁愿拼着与鬼族殊死一战也不会去冒得罪神族的险,对于这个我倒没有他这么多的顾虑,我必须要拿到神农鼎,去借自是不可能,那就只能凭本事去偷了。
但我不能借由魔族的名头去盗神农鼎,只能让别人当作我是又一次手痒闯祸,那样的话,就算父神有什么惩罚也不会落到魔族头上,这也算我作为一族之尊能为我的臣民做的一件实事了。
我好笑地想着:也许我的混账生涯就得就此断送了,也许那老头会一气之下拧断我这调皮学生的脖子,再不济也会将我锁入三清镜的镇魔狱中……
不过不论何种结果我都乐于接受,我不是个心怀大义之人,但好在还有一些不靠谱的原则和执念,比如魔族,比如墨渊,但现在就剩魔族了……
不过想想,虽然这次去盗神农鼎的事确实有些大发了,但我心里还是存有些小侥幸的,虽然东海瀛洲是神族的一大禁地,神农鼎亦是洪荒神物,但我好是不好也算得四海八荒第一只凤凰,还是魔族始祖女神,从某一程度来看我算得上是一种物种的象征了,父神就算知道了我闯祸,也不至于真的会掐死我,所以我能这么急进地做这个决定,也有这个原因。
但就是这个在当时看来不得不为之的决定,却才真正的将我推向彻底绝望的境地。我曾无数次想过,如果我知道将要发生的一切,我会不会这么轻易地做这个决定?
但如果终究是如果,这世间最不可能发生的就是早知道,如果真的可以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让我纠错,将那些失去的全数补回来,我想我仍旧会这么做,但至少我不会再那么冲动,哪怕路程再波折,也好过之后的漫长岁月一直生活在悔恨当中。
我既打好了去做一次贼的主意,也就没打算多耽搁,当即就回了章尾山准备一切,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只是回去同奉行交待一些事,这件事我没告诉庆姜,自然也不能告诉奉行,不然这家伙非吓出心脏病不可!
想他这半辈子跟着我,都是在担心我今天会不会闯了什么祸,明天会不会闯更大的祸的焦灼中度过,虽然我有些不齿他这种近似娘炮的心理行为,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些年的确不容易!
奉行并未看出我的异常,不过因着今天发生的事,所以还是一副忧愁的样子,我告诉他我有些事要处理,离开几天,让他好好看家,他一边忧愁地擦桌子一边挥手让我早点回来。
走出魔宫,我抬头看了看即将西落的残阳,映着宫门前的那几株刚长起来的菩提,如火夕阳似要将其燃烧殆尽,枝叶中透出几许刺眼的光线,让人看不清前面的路。
我记得那些是我当年离开水沼泽时,从墨渊那儿拔来的树苗,将它们拔回来种也只是想着培养一些同他一样的情趣,虽然我并不是个注重品味雅兴的人,但总觉得这样能同他近一些,不过我实在不是有种植天分的,从我以前住的地方一直存草不生这个特点就看得出。
于是就只能扔给仲尹代劳,让他将它们围着魔宫内墙种一圈,尤其是我住的那个院子,魔族戾气甚重,能将这种以汲食三清之气而活的东西种活也着实不容易,仲尹确实是有能力。
虽然后来的很多事让我明白,不是你尽力想与一个人靠近就真的能做到,就如我对墨渊,我曾试着改变很多习惯以期能与他契合,但结果告诉我,就算我将章尾山全部开垦种上菩提,我和他还是相隔万重,我终究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如今它们仍旧站在这里,我却实实在在同那个人断了干系,或者说结束了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意念。
不过随意毁坏花草树木不是好行为,所以我没让奉行将它们拔了,再者这些都有腰一般粗的树,让他拔起来也有难度,所以就让它们长着,算是给魔宫净化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