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善如此想到,面上挂着几分冷笑,毫不避讳的看向脸色苍白的顾凄。
在座皆惊,有人斟酌开口:“敢问先生........到底是......”
沧善却是挥了挥手:“今日不便,还请诸位先行离开。改日沧善自会赔罪。”
旁人皆道不敢,纷纷离座,走时看着顾凄眼色复杂。
而后头叶筠已经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过坐在旁边的顾凄,立在沧善身边,垂着眼,目光却是定定的看着量空空。
而远处顾凄内心仓惶,却又是咬牙的妒意上涌,恨恨看着漫不经心喝茶的量空空,她好像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目光,右手轻轻敲着,左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抚着左眼的黑纱。
量空空坐了一会儿,手指点了一下桌面忽然起身:“我就先回去了。”她垂眼扫了眼放在旁边的画卷,“这个我可以带走吗?”
沧善一怔,轻轻道:“当然可以。”
量空空弯唇对她笑了笑,伸手正打算拿过,却见一修长白皙的手指已伸了过去,如玉般的手指,让她眉眼一愣。
叶筠稳稳托着,垂眼递给她,目光落到她抚着黑纱的左眼,轻声:“对不起。”
量空空接过来,这才抬眼看向他。
看向这个她游历十年来一直思念的人。
当初她离开,第一是为了避顾凄的相逼,第二其实,是她自觉配不上他,她想,就这样吧。
给她吧。
量空空垂下眼,道:“没关系的。”
十年的牵肠,十年的梦里安好,十年的肖想。
她终究还是放下了。
拿过画卷,她便走了出去。
而自她离开,便冷了脸色的沧善,此时已想出了所有对策,来对付顾凄。
就看她接不接得住了。
而外面已牵了马打算离开的量空空,目光落在画卷上,思绪却已经被勾去了十年前。
那时她还是凉顾。
阿木山四季皆春,山上草木繁盛清荣菌水,四下是悬泉的瀑布与泉眼,李花白,苔草深,夭夭桃花十里,年开不谢。
早早在山门前迎接的小弟子,却久不见来人,眉目焦躁间,忽的看见远处一抹白衣轻衫被风吹的发散,如瀑的长发发丝垂在身后散开,衬身后一方山色一溪春水,美的缥缈。
一人一马上山,彼时少女性子还是顽劣冷漠,完全没有在乎那弟子等了多久,只是路过时懒懒洋洋抛给对方一个眼神,随手把身后马绳递给他,随口吩咐:“给阿空点吃的。”
小弟子愣愣接过,而后有些恼怒:“我不是马夫。师尊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凉顾好像没有听见直接走过去了,还伸了个懒懒的懒腰。
她上山本来就不是为了拜师学艺,就算听见弟子的话也装作没听见走了,四处逛了逛,走到一路长长的山壁悬亭,在尽头被其他弟子拦住。
“新来的弟子吧,之前没见过你啊,叫什么名字?”一位少年语气轻佻随意,细细瞧着这位小师妹的眉眼,却是越看越漂亮,不免心生了一丝欣赏意味,而旁边几位女弟子看着热闹也没有解围的意思。
凉顾:“我名字?凉顾。”她说完就拨开少年挡着的手打算走,就听见旁边不咸不淡传来一声。
“你就是那个今日上山欺负小扇的新弟子?怎么,刚来连师尊都不拜,就欺负上弟子来了?”
说话的是个眉目娇艳的女子,穿着山上的青衫道袍,手里握着把红色的羽扇,颇有一股嚣张气焰。
凉顾侧耳听完,却是笑了声:“小扇?”走到女子身边,她淡淡道,“你取的这名字?读过书没有?”
女子一愣后露出屈辱的表情:“你胡说什么!”
凉顾手指一根根搭上女子的肩膀,握住,就见女子脸上露出疼痛的神色。
她垂眼,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喜道:“你这扇子倒是蛮漂亮。”
她压着女子肩膀随意坐下来:“就是配你可惜了。”
而女子明显已经难以忍受的想要拨开她的手,凉顾却在这之前松开了。
女子退到一边:“你,你敢对我动手!”
“什么?”凉顾无所谓的道,“哦,怎么不敢了,你敢惹我,我杀了你都敢呢。”她微微浮出些笑意。
这般随意的说出打杀等词汇,旁边的弟子们都皱起眉:“够了,你一个新弟子,怎么这么不知礼数。”
凉顾一手搭在旁边,将右腿搭到左腿上,随意抚了抚袖子:“哦?她先挑衅我的呀,怎么不知礼数的只有我,你们都这么护短的吗?”
她笑:“那你们还上山来做什么,太阿派教的是如何拯救天下苍生,可不是教你怎么包庇护短的呀,你们这些个弟子,学的都是些什么?”
她口气似乎颇为惋惜,而旁边弟子都被她刺的脸色铁青。
女子:“看来你是很自信了?怪不得连师尊都不放在眼里呢。”
凉顾笑了一下:“你呀,什么没学到,污蔑人的技术倒是练得炉火纯青,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还是你眼睛长歪了看见了?要不要我找个医官给你看看啊?”
女子咬牙,冷冷看过她一眼:“你也就会耍点嘴皮子功夫,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会出什么样的丑。”
凉顾却是好似颇有兴致的起身到她面前,吓得女子后退一步:“干嘛到时候啊,现在就让我看看我会出什么样的丑啊。”
她淡淡看着女子瑟缩的表情,拨弄了下自己的手腕,神色一贯的漫不经心:“无聊,你不也是光会嘴上说说?”
在亭里留了一会儿,她就顶着众人不善的目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