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是竟还是深夜,眼前一片漆黑,窗外只有稀疏的月光从窗缝里透了进来。
嗓子干得快冒烟了,丁程鑫的手伸向床头柜,只摸到半杯冰凉的水,这是他睡觉前倒的,早已凉得像冰块一样。但他没犹豫,仰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而下,浸润他快失声的嗓子,冰冷刺骨的感觉坐在身体里蔓延。
丁程鑫欠身打开柜上的床头灯,暖黄色的灯光依稀找出了房间内家具的轮廓,但依旧看不清楚,看东西都是模糊的。他坐起身,背靠在床头的靠枕上,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盯着前方的墙壁,那里是一个钉在墙上的悬空书架,零零散散放了几本他常看的书。
丁程鑫看着看着,又忽地莫名笑了起来。他自己也没想到,这几天的作息会被搅得一塌糊涂,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涌进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明明现在是十二点,却没有一丝困意,反而愈加清醒,愈加烦躁……他不知为何,就是没有来由地郁闷,仿佛胸口有一块大石头,压得死死的,让他喘不上一口气,只能徒劳地在半空中挥手,企图得到拯救。
但无人来救他,他只能自救。
这时丁程鑫早就明白的到底。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真是没劲透了,站在两端犹豫不决,像狂风中一根脆弱的狗尾巴草,左右摇摆不定,似乎下一秒就会被折断。
他好不容易从一个深渊中爬出来,转瞬又掉进另一个可怖的深渊,他想逃离,但却被这深渊拉扯,他想堕落,却又被理智给无情地抛上岸。
又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越是努力往上游,所受到的束缚也就越紧,最后终究会溺毙其中。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觉得自己很无助,无助到连呼吸都困难。
喝了半杯水,丁程鑫也没有觉得好受多少,反而有一种更强烈的灼烧感,头也发昏得厉害。
他估摸着是今天一来一回着凉了,下意识伸手去摸额头,只感觉温温热,也摸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于是他翻身下床,一手拿着空杯子去客厅,从医疗箱里找出个体温计打算给自己测一下。
丁程鑫把体温计压在舌头底下,又提着杯子走到厨房,他口干得厉害,想给自己倒些热水待会儿喝,但他全身都软绵绵地,没有丁点儿力气,一时半会儿提不起劲来,竟然连热水壶也拿不稳了,在拎起水壶的一瞬,手一泄力,壶里的水非但没倒进杯子里,反而不偏不倚洒在他的左手上。
丁程鑫“嘶!”
热水洒在手上的一瞬间,还有些混混沌沌的丁程鑫立马就清醒了,出于应激反应,他拿着水杯的手下意识就是一躲玻璃杯直接掉在地上,“哗啦”一声摔得稀碎,连带着另一只手上的水壶也落了地,发出一声猛烈地巨响。
只一瞬间的功夫,厨房就变得一片狼藉——满地玻璃碴子的地板上,水撒了一地,还冒着些热气,玻璃碎片散落其上,在月光下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热水壶里的水自然也没剩下多少了,看起来惨不忍睹。
好在水壶里的水并没有很烫,丁程鑫的手背没有烫出水泡,但还是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丁程鑫吃痛地抽回手,看到手背上被烫红了一大片,他疼得眉毛都纠结到了一处,但却咬着牙硬撑着。
他连忙打开水龙头把手放在冷水下冲了好一阵,痛感才稍微缓解了一点儿。
这么一阵折腾下来,丁程鑫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舌头底下还有一个体温计,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拿出来一看——37度9,果然是发烧了。
他本来以为睡上一觉之后,什么都会好起来,却不曾想不仅什么都没有发生改变,还把自己整得发了烧……
真是,太没用了……丁程鑫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可这冷静却像一剂催化剂,一点一点将他的神经线彻底摧毁。
他暂时没有精力收拾这满地残骸了,也没心思喝水,转身又回到客厅,在医疗箱里找到一板退烧药。
丁程鑫刚想把药拿出来,又忽然顿住手上的动作,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思考了片刻,又把退烧药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原处。
就在刚才那一秒,他有了个顺水推舟的电子。
丁程鑫丢下医疗箱站起身,去卧室换了身衣服后,便果断出了门,留下身后的一地碎片
现在的精神状态自然是没办法开车的,丁程鑫打车前往医院,挂了个急诊,不出所料是扁桃体发炎引起的发烧,值夜班的医生也有些困,一边在医疗系统里输入信息,一边随口嘱咐道:“最近温差大,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要仗着年轻身体好就不管不顾的。”说罢,给他开了几瓶消炎药,就让他自己去输液了。
一番波折后,终于坐在输液大厅里的丁程鑫,看看自己手背上刚扎进去的输液针和胶带。犹豫了一下,用另一只因为烫伤而不能扎针的左手摸出手机,左手本来就比不上右手灵活,大拇指略显笨拙地点开相机,对着右手拍下一张照片,接着打开朋友圈,选择图片,打出文案“深夜挂水”,然后在后面跟上一个流泪的emoji,定位附上医院的地址,最后在设置分组时,在“部分可见”一栏中独独选了一个马嘉祺的名字。
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来,丁程鑫呼出口气,放下手机,手背上的烫伤似乎又比刚才要痛了点,他刚才忘记让医生给自己开一支烫伤药膏了,现在挂着水,也抽不开身去开药,只得咬牙忍下。
他适才找出退烧药的一瞬间想到的这个方法,和马嘉祺谈了几个月的恋爱,他也大概摸清了马嘉祺的作息习惯,几乎每天都要到后半夜才入睡,而现在一点多,马嘉祺应该是还未睡的。
但,虽然特意跑到医院发了条仅他可见的朋友圈,丁程鑫其实并没有十足地把握确保马嘉祺肯定会来。毕竟提出分开的人是自己,马嘉祺又那么忙,心灰意想借此机会冷决心彻底断干净也说不清楚 。
他更无法保证自己现在在马嘉祺心中还占据着多少分量,甚至不知道马嘉祺会不会看见那条朋友圈,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的自我安慰和一厢情愿而已。
带着这样的忧虑,丁程鑫渐渐合上了沉重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