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琳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天色渐暗，光与影以最畅直的线条流泻着分割，金黄纯净得毫无斑驳，像是用一面巨大的筛子筛过了。黄昏收起缠满忧伤的长线，睁着黑色的瞳孔注视着大地，那里依旧歌舞升平，但仍有一群人，在灯火阑珊中孤单地注视着另一群人远去的方向。
贺峻霖“要不要一起去吃个晚饭？”
贺峻霖提议。
刘耀文“抱歉，我应该是去不了了。”
刘耀文面露遗憾
刘耀文“我晚上还有个病人，就先失陪啦。”
正好在这时，他打的网约车也到了，于是和众人告别后，刘耀文先行离开。
贺峻霖“那我们三个去吃？”
贺峻霖又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丁程鑫。
丁程鑫“我就不去了。”
丁程鑫疲惫地
丁程鑫“我有点累，想回家睡觉。”
严浩翔“那行，我先送你回去。”
严浩翔没勉强，按下车钥匙的按钮就往车上走。
车上也没比外边要暖和多少，丁程鑫一上车就缩了缩脖子，往手心里哈口气，再搓搓手，然后把自己裹成一团，蜷曲着坐在靠背椅上，闭眼假寐。
大概是在昨天晚上没休息好的缘故，丁程鑫的困意来得很快，他揉了揉眉心，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是却越加困倦，眼睛越睁越大，眼皮却沉重得抬不起来。
丁程鑫打了个哈欠，将额头靠在冰凉的窗户上，这才觉得清醒了不少。
严浩翔“丁哥。”
严浩翔在前面唤了一声，没得到回应，他偏过头提高了音量
严浩翔“丁哥？”
丁程鑫“嗯？”
丁程鑫回过神，下意识地直起身
丁程鑫“怎么了？”
严浩翔“我就是突然想起，提醒你准备准备结案了。”
严浩翔说，他从后视镜里担忧地往后座看了一眼
严浩翔“你没事吧？”
丁程鑫“没事，我就是有点困。”
丁程鑫强打起精神
丁程鑫“我知道了，尸检报告这块你就放心吧。”
贺峻霖“可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贺峻霖微微皱起眉头，一手拉扯着安全带转过身
贺峻霖“刚刚你在楼上的时候也没怎么讲话，我就感觉你好像不在状态的样子。”
丁程鑫“可能我走神了吧。”
丁程鑫挤出一个微笑。
但他的演技真的算不上多好，这个微笑在严浩翔和贺峻霖眼里比哭还难看。
丁程鑫“丁哥……你是不是还在想马嘉祺的事情？”
贺峻霖小心翼翼地问，生怕戳到丁程鑫心里的痛处。
丁程鑫一怔，伪装被轻而易举地揭开，让他有点挫败，于是抿紧双唇，略带沮丧地点点头。
贺峻霖“你昨晚回去后，还有和他联系过吗？”
贺峻霖问。
丁程鑫“我和他打了通电话。”
丁程鑫不自觉扣着手指
丁程鑫“我和他说，先各自冷静一段时间，他说‘好’。”
一直以来，他都是个格外要强的人，不管是在生活中还是工作上，都是雷厉风行的性格，从不轻易在别人面前展露出自己脆弱的另一面，马嘉祺是第一个，而严浩翔和贺峻霖则是第二个。
在昨天之前，丁程鑫还一度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能让自己感到无助。但当马嘉祺在电话那端说“好”时，丁程鑫突然有种心慌意乱的感觉，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但却又什么都抓不住。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自己的内心深处还隐藏着一个他从未探究过的柔软地界。
严浩翔“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理和他的关系？”
严浩翔问得很小心。
丁程鑫“我不知道。”
丁程鑫说的是实话，他是真的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深深的无助
丁程鑫“如果真像你们推测的那样，我没有办法容忍自己再和这样的人交往。”
他没说，他现在哪怕只是听到马嘉祺的声音，也不敢做出回应。
他害怕，怕自己会因此陷落。
他怕猜测不正确，更怕正确。
严浩翔“你愿意听听我的想法吗？”严浩翔犹豫了半晌，缓缓开口。
丁程鑫点点头，算是默认。
严浩翔“我现在已经安排人暗中调查马嘉祺的公司，估计过段时间就能查出眉目。但你也知道，这种背地里的调查通常都很难进行，一不小心就会打草惊蛇，前功尽弃。如果你在这个时候和马嘉祺分手的话，会加重他的戒备也说不定……”
丁程鑫“所以，你的意思是？”
丁程鑫听了严浩翔的话，微皱起眉头。
严浩翔“我就只是个建议，你听听就好。”
严浩翔忙说了一句，他减缓车速，右转驶入另一个路口。贺峻霖也扭头看向他。
严浩翔“就是我觉得，你也许可以先不急于和他撇清关系，降低他的戒备，也不会让他起疑心……”
此话一出，还不等丁程鑫作出什么反应，贺峻霖倒先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严浩翔：
贺峻霖严浩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看贺峻霖的态度，很显然，他事先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他甚至比丁程鑫还要更震惊。
丁程鑫本人也有点小吃惊，但他坐在后面没有说话，因为贺峻霖已经先替他说出来了
贺峻霖“你让丁哥现在去和那种人复合吗？”
严浩翔“我只是说了个建议，而且在如今这种关键时刻，不应该以大局为重吗？”
严浩翔有些疲态，尽量柔声说道。
贺峻霖“但是丁哥已经和马嘉祺说了分开一段时间，现在说复合，怎么复合？”
贺峻霖紧紧皱着眉，好看的脸都带着些愠怒。
严浩翔“我们已经为这个案子努力了这么久，现在任何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致命的影响，不应该万事小心吗？”
严浩翔也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贺峻霖“可这不是把丁哥往火坑里推吗？”
贺峻霖愤懑道。
严浩翔“我的建议也只是假意复合，说不定还能套出点情报……”
丁程鑫“不用说了。”
丁程鑫深吸一口气，打断了这场闹剧，他不想再有人为了自己的事情而吵架了。
他对贺峻霖笑笑，说道
丁程鑫“谢谢你，小贺。但浩翔说的也没错，要以大局为重。”
看贺峻霖还想说些什么，丁程鑫又说
丁程鑫“而且你之前在医院主动要求做人质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么对浩翔说的吧？浩翔当时应该也和现在的你一样，不愿让你只身赴险。”
贺峻霖想起上次的经历，下意识摸了把脖子上那道疤痕，因为严浩翔在之后的日子里总是上着心，寻医问药各种祛疤的偏方，每天都记得给他上药，如今只有淡淡的痕迹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他僵持着的表情有些松动，默默点点头。
丁程鑫又看见严浩翔，他的神色也缓和下来，于是丁程鑫微微倾身，握住贺峻霖的一只手，温声道
丁程鑫“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在我选择成为一名警察的时候，我就决心要在这个岗位上付出我的全部，发过誓的那种哦。”
他对严浩翔说
丁程鑫“我会找个时机，和他复合的。”
严浩翔的表情似乎是欲言又止，他从后视镜里对上丁程鑫的事先，沉声道
严浩翔丁哥，辛苦你了。”
丁程鑫“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丁程鑫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丁程鑫“都是为了案子。”
他看向车窗外，寒风无情地卷落枝头仅剩的几片残叶，枯黄的树叶无力地在风中飘荡，全然不知何处是归宿。
在这片深冬的废墟里，连夕阳都是一种空虚而苍凉的灰白色。丁程鑫闭上双眼，他只觉得疲惫，现在什么都不愿思考，只想赶快回家去洗个热水澡，然后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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