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来手机想着给那日理万机的爹妈打个电话,这十几年淡出个鸟的生活,或许会因为我住了院能听见一点不一-样的声音。
嘟一-嘟一-嘟-
嘟一嘟一-嘟一-
都是忙音。
杨醒似乎是发现了:“我给你爸妈打过电话了。’
十六岁的我,再怎样假装不屑一-顾,也还是藏不住心思:“他们要回来?’
他明显一愣:“他.....忙完了就回来。”
我呆愣半晌,不屑地笑了笑:“他们给了你多少钱啊,这才第一天,你就给他们说好话?”
杨醒好像没有脾气,只劝我吃饭。
我看着面前的小米粥,说不出的一阵难过,喉咙里涩得发紧,连声音都哽咽:“你走吧,以后也不用再来了。
炒家教老师这活我干得贼顺手,一天能炒仨。
可他像是没听见,继续把那勺小米粥送到我嘴边:“乖,吃一点,我不会走的。
我不会走的.
我不会走的.....
这句话总是反复响起,心里像是长出一颗藤蔓,缠得我心脏疼,疼到哭出来,连小米粥都是咸的。
杨醒什么都没再说,从那天开始,他不仅辅导我功课,甚至开始照顾我的饮食,陈妈做的菜口味重,他便去了厨房,一道一道地教她做营养餐。
但我从来不领情,不到三句话,就会让他
走。
“看来杨董事长这回真没少给你钱,你是上学不累,还是给我辅导功课不累?怎么还当起营养师来了?你有这能耐干嘛不让我爹给你找个营养师的工作,赚的不比家教多?”
可他总是避重就轻,抬手摸摸我脑袋:“你还知道营养师呢?”
一拳打在棉花上,好没意思。
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回房。可他还是会跟进来。
“昨天我们预习了集合的基本运算,今天做几道练习题好不好?”
“ 杨老师,您看我脸上写着好还是不好?”我玩着手游,头也不抬地呛他。
我最讨厌他拿哄小孩的语气跟我说话了,我都十六了,天天跟哄六岁小孩似的,内心抗拒得快要炸毛,怎么了?是想说我很幼稚?跟个破孩子似的不懂事?这特么不是变着法儿地否认我么?
然而不管我话说得再难听,也不管我吊儿郎当的学习态度,他丝毫没有走的意思,仍旧天天来给我补课。
说来也怪,我再怎么不听他给我讲课,结果第一回两周一测的考试,竟然神奇般的没有倒数,甚至成绩还十分好看,四十个人,我考了第二十五。
开什么玩笑?我能上高中,可是杨董事长花钱买来的!
杨醒拿着我的试卷在台灯底下笑了半天:“我就知道绵绵聪明。
我被夸得浑身不自在,烦闷得不想说话,笑笑笑,你有什么好笑的?笑得跟老来得子似的!
他扯过我胳膊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更是刺眼:“绵绵,你的英语很好,几乎是绝对性的优势,数学底子虽然差了点,但是我们一点一点地学,总是会进步的,你看这一次,基本的知识点,你都做对了....
从十六岁开始,我房间的台灯底下多了一个人,没日没夜地给我补课,不厌其烦地讲知识点。
也是那一年开始,我喊的最多的人,除了陈妈,还多了一个他,而那一声“杨老师”,终于不再是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