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非晚（十）

众人回去之后，有人自然好奇美代的身份，秦桑只说是她去外面在路上遇见的，家里人都死了，只剩她自己，受了惊吓，暂时不能开口说话了，她看着林榆，笑笑。

林榆倒是觉得秦桑确实聪明，一来解释了美代的来历，同时也可以暂时不用让她开口，以免暴露她的身份。

日子流水似的过着，美代教秦桑日语，林榆教美代中国话，两人都是聪明的，学的飞快，只是在其他人面前，美代仍然不能开口。

正面战场的几大会战虽然都失败了，但是也确实把全国现在的局面转变为有利于中国的持久战，以空间换时间，1938年，战争进入战略相持阶段。

中共活跃在敌后战场，陕甘宁边区政府是敌后战场的主心骨，平型关大捷的消息极大的提高了共产党的地位，也让全国人民对抗战有了胜利的信心。

耿阳的脸上也露出来难得的笑容，自从段些宁去世之后，他就仿佛变了个人，不再总是那么高声阔谈，总是沉默着，偶尔见到秦桑才会笑笑。今天，他把秦桑他们几个叫过来，准备了一桌子菜，说是有事对他们说。

他们问过耿阳美代的事，耿阳也同意，国家之间的事没必要牵连到老百姓，但还是小心为好。

许子艺和柳依依也来了，众人围坐在耿阳身边，＂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啊＂大家就笑，＂动筷子吧，也没什么好吃的＂大家答应一声，倒也没动。

林榆问道＂叔，到底什么事啊＂

＂哈哈，好，既然你们那么想知道，我就先告诉你们，我接到命令，要去上海协助国军作战。＂

＂什么！可是上海已经沦陷了啊，太危险了＂＂危险也是命令，如果因为危险就不去做，那还要我们军人干什么？而且就是因为沦陷了，才需要增添兵力，我们是拿空间换时间，但是并不是不要那些地方了。＂

林榆继续问道＂那，去多少人啊？＂

＂我们这里大概需要一千人，其他地方也会出人，大概会有五、六千人吧。＂

＂只有五六千吗？＂秦桑喃喃到。＂这不是飞蛾扑火嘛？＂众人无奈的苦笑着。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我责无旁贷＂说罢，耿阳站起身来，举起一杯酒，＂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大家一定保重，无论在哪里，都是为国效力。＂

众人在月下举杯，相顾无言。

吃完饭，林榆陪着耿阳四处走走，美代赶紧回了屋，自从她跟秦桑回来，许子艺就没拿好脸色对着她，此刻秦桑还在喝酒，柳依依劝不住，只好回去了。只剩下许子艺陪秦桑坐着，＂行了行了，喝不死你！＂

＂你管我干什么？我心里烦的很！＂

＂烦你去练功夫去，那点功夫上战场就挂彩，还当什么大英雄。＂

＂你说够了没有，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许子艺，我怎么得罪你了？＂

秦桑猩红的双眼，满脸的酒气，把她吓了一跳，甩了她一巴掌＂你以为本小姐那么愿意管你？本小姐不知道怎么得罪神仙了，偏偏喜欢上你了，你以为本小姐乐意啊＂

＂你说什么？＂秦桑愣了半刻，呆呆地说着，本来喝酒就有点懵，莫名挨了一巴掌，又稀里糊涂地听许子艺的一番话，这副呆样逗笑了许子艺。

＂瞧你那样，本小姐再说一遍，我喜欢你＂

＂不行，不行，你不能喜欢我＂

＂为什么？就是喜欢就是喜欢＂

＂可我是女的啊＂

＂什么？＂许子艺瞪着延眼前的秦桑，打死她也不敢相信，眼前人是个女孩。

＂对，我就是女的，嘿嘿＂秦桑一下子没坐稳跌倒在地上，许子艺顾不上扶她起来，跑走了。

回屋后的许子艺无法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幕，她喜欢的人是个女孩！这……可以吗？她不知道，可是她又是为什么喜欢她的呢？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嘛？

她生在富商之家，从小见的人多是虚情假意，她那天第一次看见那么诚挚的人，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清澈，还是她看见她训练时候的呢？那么傻，累了也不知道休息，结果越练越差，还自己生闷气，总是让人觉得好笑，还是那次她上战场之前，一一郑重的告别，仿佛再也见不到了，她那次把她关在门外，不让她说那些话，挂了彩的她真是让她心疼的要死。

想了许久，许子艺也搞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秦桑的了，所幸秦桑喝醉了，估计也记不得了，可是她恨自己为什么要说出来。对了，都怪那个哑巴，秦桑好端端的带个哑巴回来干什么？还天天和她在一块，不过现在如果秦桑是女的，该怎么办呢？

许子艺心烦意乱的关灯睡觉，她没看见站在她窗外的秦桑。

其实秦桑一点也没醉，那点酒，和在她家乡比起来的差远了。只是她没想到许子艺会和她说那些话，其实柳依依有跟她说过许子艺过于关注她，她本来也没当什么。

一听她那话，彻底慌了，她本是女儿身，根本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啊。更何况，现在国破家亡，她是一名军人，随时都会上战场，随时都可能牺牲，她不想耽误她，在她跑走后，她起身，慢慢走到她的窗前，她问自己，对许子艺什么感情？

问了半天，感觉是对柳依依和美代不同，但是也绝不是那种风月情爱之事，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家国，家国太大，装不下其他的了。

等了许久，秦桑默默地看着屋里乱走的许子艺终于熄灯躺下了，长呼了一口气，微微笑着，＂明天，就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吧。＂

七尺之躯已许国，再难许卿。

＂啊？两个女孩的爱情吗？＂众人议论到。

＂不算吧，那个秦桑不喜欢许子艺啊，算不上爱情吧。＂

＂也是，不过为什么女孩们不能在一起？天下唯一的性取向就是心之所向。＂

＂对啊＂

＂没办法，那个年代，只能是悲剧注定，其实现在也何尝不是如此呢？＂

＂别那么悲观嘛，会好的，会好起来的，人们以后也会知道彩虹也是可以有六个颜色的。＂＂对了，子妍，你说她们两个到底有没有爱情啊＂林子妍淡淡的笑着，＂不知道，没说。＂这些事很多都是秦桑后来的口述，也有人问过她，有没有爱情，她从不回答，只是摸着一个女孩的照片，独自流泪。照片上那个女孩，一脸傲气的笑着，飞扬跋扈，但却笑的温柔，对着拍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