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果然秦桑和许子艺谁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两人只当相安无事,旁人也看不透她俩的心思。
送别的日子就要到了,耿阳早就挑好了人,他拒绝了林榆和他一起走的请求,他知道此行非常危险,他耿阳也是有私心的。自然,他不能这么说,只是对林榆说"我这一去,对你来说是个绝佳的锻炼机会,这里更需要你。"林榆只能留下来。
那天,天气晴朗,高高的天空上没有几片云,耿阳带着整理好的队伍,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征途。众人挥泪告别,林榆却突然发现秦桑没在这,看着渐行渐远的耿阳一行人,让美代她们赶紧去找,大家四散走去,林榆停在原地,他在想,秦桑会去哪里。他想了一会,开始走着。
果不其然,他在段些宁的墓前找到了秦桑,"怎么回事,小桑,耿叔今天出发,你怎么不去送他。"
"昨晚我们已经聊过了,耿叔跟我说了好多话,我到现在也没懂。"
"他说了什么?"林榆说着坐在秦桑身边。
"耿叔说,根本没有什么耿三炮,他当时只是以死相拼,最后的结果是他未曾料到的。他嘱咐我一定好好练枪,他说我有狙击手的天赋,想让我好好练习。"
"这是好事啊,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还说,很多事不是他知道错的就可以不去做,对于他来说其实很少有选择权的。"秦桑捡起一块石头,把停在段些宁的墓上的鸟打走,"榆哥,你说军人到底是什么啊?"
"军人?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说我们到底是拯救苍生的大英雄还是毁人家园的坏人呢?"林榆看着眼神望向远方的秦桑,他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桑的问题。
"遍地哀鸿,百姓流离失所,真是让人心痛啊"秦桑叹了一口气。
林榆似乎终于知道为什么秦桑会说这些话了,"好了,小桑,你不必说了,你把军人和战争混淆了,战争从来都是错误的,但是军人不一样,军人在面对外敌来犯,必须冲上战场,流血,死人是极正常的。耿叔他们没有错,是这场战争错了,彻头彻尾的错了。你明白了吗?"林榆激动地说着,他站起来,看着秦桑,秦桑还是有些木讷,"我们军人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有机会可以做自己的选择,明白了吗!"
秦桑突然站起来,她想到了自己现在仍不知在哪的姐姐,想起自己家乡被扫荡的场景,想起战场上四处扫射的机关枪,她终于明白了。
军人确实无法选择,但他们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有自己的选择。军人踏上保卫国家的征途的那一刻,就是英雄。
"明白了就好,别总是想这些,快回去吧,她们该着急了。"林榆和秦桑并排走着,那是两个坚定的背影。
每每看到美代,林榆心里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有时候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脑子里也会浮现出美代的脸,他觉得自己是喜欢美代的。她聪明,善良,大方,理解他的决定,可是,她是一个日本人,而他林榆是一个中国军人。这注定是走不到一起的。况且,美代对他一直客客气气的,甚至不如对秦桑那般热情。
他正在那闷闷的想着的时候,房门被敲开,正是美代"我听依依说你最近睡不好,我给你煮了一点安神的汤,你喝了早些睡。"看她要离开,林榆叫住她,"美代!"听到林榆叫她,美代停下来转过身,看着他。
美代已经基本可以用中国话交流了,秦桑的日语也学的差不多了。林榆自然也同意让美代开口说话了,因为她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像裹了蜂蜜一样。
"谢谢你,美代,辛苦你了,这么晚还替我煮汤。"美代并没有说话,因为她看见林榆的嘴巴还微张着,她等他说下去。
林榆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美代,我似乎对你有不一样的感觉。"
美代似乎吃一大惊,她没想过这个中国军人会说这样的话,平常她印象里他总是不苟言笑,冷冰冰的。
"可是,我听小桑说,你心里一直有一个女孩,不是吗?"
"是,不过她已经死了。"说完,林榆就有点后悔,对呀,自己和雨薇说过,今生只爱她一人,可现在……
美代看着他紧皱的眉头,笑了笑,"阿榆,别为难自己,你心里是有她的,不必这样的。"说完就离开了,林榆看着她走开的身影,默默关上门,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有点怪秦桑,把什么都告诉美代了。第二天,他冲秦桑就没好气,搞得秦桑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得罪他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总是打喷嚏。
一段时间后,这里来了个外国记者,说是西方媒体对中国的敌后战场很感兴趣,四处找八路军。他拍了一些照片,用蹩脚的中国话采访林榆他们。临了,走的时候,他提出要给他们拍几张照片。
他们除了美代都没见过这奇妙的东西,那么小的一个小盒子,可以装下他们那么多人。给他们拍照的时候,到了许子艺的时候,他说"美丽的小姐,我很荣幸。"
谁料许子艺不高兴了,觉得这个大胡子很轻佻,不肯照了,没办法,她只让秦桑给她照,"我?我哪会捣鼓这个东西?"尽管大胡子道歉了,许子艺还是执着的让秦桑给她拍照,无奈,大胡子只好教秦桑怎么用相机。捣鼓了半天,秦桑终于搞懂了,拿起那个小盒子,"别笑成那样"
"我爱怎么笑就怎么笑"
终于,拍完了每个人的照片,秦桑请大胡子帮他们照一张合照,秦桑转身回去拿来耿阳留给她的一把枪和段些宁给她织的手套,大家一起照了一张合照。
"我们的照片怎么办啊?"
"不用担心,大胡子拍拍背上的大书包,这里面是洗照片的东西,他找了一个绝对黑的小屋,在里头待了很长时间,出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股味,高兴的笑着,手里拿着几张黑白的照片,照片上是他们几个人,年少恣意,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