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801的体质，因为管理员的关系很快就痊愈出院了。

他和许拭收拾东西回家。

不知道什么时候，801已经将那个在老城区矗立了十几年的杂货铺当成了家。

在那个小小的杂货铺门口，有两盏灯笼，点明后散发着暖黄的橙光。店旁种着和杂货铺一样年岁的老海棠树。每天早晨鸡鸣狗吠的，还少不了关大爷不着调的《精忠报国》。当一丝残阳也不见的时候，远处市中心又充斥着汽车的喇叭声，以及人群的喧嚣。

系统比这儿安静多了，我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吵吵闹闹的地方。801自嘲道。

但他不能否定的是，这里的一切都让人闲散而安心。

系统从未给过他的感觉，也永远不可能给他。

最重要的是，许拭在这里啊。

现在眼前的许拭是那么青菱温和的一个人。

其实就在几天前，几天前他还在想，快些完成任务回去复命。

而此刻，而眼下，他生出了强烈的归属感和眷恋感。

他舍不得眼前这个人，这片景，和这座人间。

路过关大爷家院门口，就看见吴红霞牵着小垚，和关大爷关奶奶坐在海棠树下，树下方桌上还放着两只小东西。

院门没关，两人走了进去。

关大爷看到他们就招呼道：“哟，小白小许来咯。来，搞快过来做撒！”

石桌上原来是两只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小猫，两只猫依偎在一起，蜷成一团。

吴红霞关切道：“小白呀，身体好些了吗？”

801点点头：“很好。”

“真是太感谢你了！”

801对两只小猫很感兴趣。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从猫的脊背上抚过。小猫舒服地眯起眼睛。

他并不熟练于运用人间那些谦虚客套的舒服话，于是回吴红霞：“我知道。”

吴红霞还欲说些什么，许拭问道：“红霞姐，这猫是你的吗？”吴红霞：“是啊。”

关奶奶拂去桌上的落下花瓣，接过话头：“红霞说是家里的母猫生的，现在已经断奶了，她又实在养不过来，只好拿过来看我们愿不愿意养？”

关奶奶说话不紧不慢，举止优雅。虽然已经五六十了，但从她身上一些细微的烙印，仍然可以看出年轻时是怎样的气质，怎样的风韵。

许拭：“红霞姐，那可以给我吗？”

这时801突然察觉衣角被拽了拽，他低下头，发现小垚仰脸看着他，额角还有那天在他制服胸针上被刮出来的伤痕。不过已经不怎么明显了。只听见六七岁的小姑娘，轻轻软软糯糯地喊：“哥哥。”

吴红霞：“怎么好意思又给你们添麻烦？”

801突然答到：“不麻烦。”

关大爷也笑着说着蜀中方言：“这俩娃娃喜欢猫，前几天还要去买猫哩。”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从关大爷家出来，许拭怀里多了两只猫。

801看着两只舒舒服服枕在许拭手臂上的猫，开口道：“你之前说，小垚一直不会说话。”

小猫蹭了蹭许拭的手：“是啊，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801迟疑：“她刚刚……叫我哥哥。”

“可能……”许拭也很疑惑，“是因为你救了她。不过先别给红霞姐说，她现在这种状态挺好的，希望和惊喜给的太多，反倒容易失衡。”

801低低应了一声。

许拭瞬间灵光一现，给801介绍起来，他刚刚突然给两只猫想到的名字。

“这只耳朵上有一嘬黑毛的，叫081；肚皮边上有一大块橘斑的这只，叫018。”

801看着两只比宠物店那只短毛还要丑的猫，起着和自己相似的名字，做出了这几天以来表达情绪最丰富的表情。

801自我安慰，至少这俩货没有宠物店的那只那么拽，勉强可以接受……可以个鬼啊！亿个不接受好吧！

许拭大笑起来。

破破烂烂的街巷盛满了光，破破烂烂地似乎能铺向未来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