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池中的一名舞女仙子飞天一般跃起,抽出她腰间的细绳,那原来是一根装了铁钉头的长鞭,白藕玉手把樱红色的长鞭挥舞如风,舞女散开的蝉翼衣襟比她手里的疾风还要引人注目。
不知道是谁高呼一声叫好,良褚孝直只能咬着牙等着那热辣的鞭子甩到他的身上,他才能开始考虑如何求饶。
耳听得呼啦一声,倒不是那铁尖长鞭甩在自己脸上的声音。
素色的庄严巨龙趴伏在自己的身旁,他手持一盏铜灯台,缠住了舞女的长鞭,原来刚才的风声呼啸竟然是李璇衣角的风声。
“璇儿这是何意?”李瑜倒也不恼,他依旧坐在他的床椅上,百般慵懒地问。
李璇分明手持灯台,却好像握住的是一柄金光璀璨的剑刃,他像是拿筷子卷面条一般把舞女手上的鞭子细细地盘起,李璇在拽,舞女因没得到李瑜的命令倒是不敢松手,只好一点点被李璇拽过去。
李璇搂着舞女玲珑的腰肢,从她手中卸下细软温暖、带着体香的武器。李璇瞟了良褚孝直一眼:“二哥。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啊。依我看,良褚兄弟不过是因为觉得没有能够陪练的对手,怕刀光剑气伤了二哥才不敢贸然出手,对吧?”
李璇对着良褚孝直使眼色,后者略加思索,低声迎合了一句。青江王李瑜面露不喜,但是又不好冲着既是弟弟又是来客的李璇发作,他喉咙里发出乌鲁乌鲁的闷雷声,李璇自然是看出自己这位狠辣的皇兄是准备找良褚孝直的麻烦,也能猜到这都是李珏给出的指示。
可是说不清因果的,他就是不愿意看着良褚孝直狼狈地、窝囊的死在这里,他觉得良褚孝直此人还不应该死。
许是武人相惜?至少李璇想看看良褚孝直的刀。
“二哥,璇儿愚钝懒散,但是唯独剑术造诣上不愿意屈人之后,长短兵相接算是璇儿为数不多的爱好。这良褚孝直若是真有点本事,那璇儿便与他比试一番,让二哥解乏;若是他没有那点功夫,璇儿起剑杀了他便是。”李璇笑笑,伸手要厅中内侍去取刀剑。
李瑜也只好点点头,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好驳了弟弟的面子,再说李璇的本事他李瑜再清楚不过,他还真不信良褚孝直这书生模样的小子能胜过李璇:“要是不够精彩的话。那便让本王看看烟花吧,红色的烟花甚是好看……”
李璇拱手接剑,转身把环首刀抛给良褚孝直,李璇的长剑造型古朴,剑格只是简单的造型,镡后绑了一根红线,剑脊笔直,手臂长的剑刃寒光闪烁。
良褚孝直接过环首刀,那还是一柄埋鞘环首刀,刀身连带着刀柄的一部分都藏在鞘中,比手臂略短一点,刀刃微微完成弧形。两人都未披戴甲胄,这种情况下对剑,必须是每一招都要接的恰到好处才行,不然良褚孝直姑且不论,李璇要是受伤了,李瑜的亲军估计要把良褚孝直扎成刺猬。
不过良褚孝直也知道这是为数不多能够揶揄李瑜杀心的好办法,他只能选择随着李璇的剑刃起舞。
孝直微微下蹲,调整起自己的呼吸,右手握住刀柄露出的部分,左手捏住刀鞘,横在眼前。
李璇也调整起呼吸,右手挑剑,左手负在背后,剑刃摆在视线中心,右脚上前半步。
两个人开始绕着逆时针方向踱步,大殿中悄无声息,几乎只听见沉稳的脚步声,等到两个呼吸声渐渐靠拢的时候,孝直先破势,他抛开刀鞘,说一声“失礼!”
瓦青袍子的身形转瞬间移动到李璇的眼前,右手的刀刃擦着尖锐的风声贴近!李璇反应极快,他的正手剑斜向着格开孝直的第一次横砍,金属擦出橙色的火花。
孝直左手撑地,借了李璇格开他的力翻转身体,刚才的是上段的横砍,紧接着而来的就是瞄准下段的横砍。
李璇高高跃起,孝直瞄准李璇双脚的横砍就失去了目标,但这正是孝直的目的,他的刀法凶狠,就是要逼着李璇去空中,当李璇没法调整位置的时候,就是他要分出胜负的一手。孝直拉回刀刃,小臂弹射而出,刺出一招鸣鸟望月,厉啸的刀风真如猛禽的啼鸣。
但是卢剑仙都称其“极难对付”的李璇又怎么会只有这点本事?他剑指孝直,摆明了是要和孝直角力,李璇掌心用力,剑刃抖动,直到剑刃忽然绷不住那股劲碎裂成千百片铁片。李璇推掌,千百铁片听从他的旨意暴雨而下。
孝直显然没想到李璇内力如此,他慌乱中抽回刀,刀刃往掌心一抹,其间紫色的电弧明灭。
这便是李瑜方才口说想看的滚雷其上的刀法!
爆鸣之后,铁片四散,李璇一甩衣摆劲风挡下他面前的流弹。四周坐着的百官们不少没有那么好的身手,但都有敏锐的观察力的反应,他们赶紧缩回看热闹的脑袋,趴在桌下。李瑜身后的宦官淡定的向前一步,飞到李瑜面前的流弹已经不多了,宦官拾起桌上的筷子,夹菜般轻松地夹住十来片铁片,丁零当啷地扔在瓷盘中。
“主子,两个小宗师,大概是‘河山牌’的水品……这个年纪,真是了不得。”
李瑜摸了摸自己的双下巴,长叹一口气:“璇儿难得有这么一个趁手的对手,想来是不会让我随便杀了的,真可惜。去,发信问问大哥接下来该怎么办吧,这事儿我可不好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