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您好，请问是覃潭少爷吗？”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覃潭着实被吓了一跳。颤颤巍巍说道：“我……我是，有什么事吗？叔叔。”

　　“我们少爷担心您不能及时上学，特地让我在这里等您，送您去学校。”

　　“你们少爷是……？”

　　“单钧泽。”

　　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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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翼翼上了车，身后的医院越来越远。

　　“覃潭少爷你跟我们少爷是好朋友吗？”

　　“啊，不……不是，只是认识。”覃潭一脸窘迫。

　　“之前都没见过你，不过我们少爷好像挺喜欢你的。”司机看了看后视镜又继续开车了。

　　“他……他个好人”

　　“覃潭少爷，到了”

　　拿着自己的破书包踉踉跄跄下了车。“谢谢叔叔”。

　　“不客气。”

　　看着消失不见的车子，覃潭才往学校走去。

　　铃铃铃～～终于放学了。

　　“今天就先到这了，下雨了，早点回家，都注意安全啊。”班主任叮嘱完收拾东西的同学们，拿着课本也走了。

　　“覃潭，你带伞了吗？”身后任嘉良大咧咧的问。

　　他摇摇头，表示没有。

　　这类对他不是很重要的物品他从来都是没不需要的。伞很贵，他也买不起，却只能在下雨天用，他可舍不得花钱。之前下雨他都是在学校等着，雨停了再回去，今天也一样。

　　“啊？没有呀，我也没带，完蛋了，回不去了。”任嘉良苦恼的趴在桌上。“那你怎么回去？”

　　“雨停再走。”

　　“唉！好吧，我也只能等雨停再走了。”

　　像他们这样的穷人家的孩子每天就是好好读书，家里给口饭吃，保证了衣食住行就是很了不起的了。父母每天早出晚归的，也没办法接送孩子，所以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慢慢的，学校的人都走的差不多，大厅也还有那么三三两两的等雨停。

“覃潭，你觉得我们读书有用吗？”两人坐在台阶上 盯着天花板。

　　“应该有吧？”

　　“我也觉得有，虽然我们这个学校没什么名气，教育质量不是很好，但是我还是要考锡州市第一高中。你想考哪一所高中？”任嘉良说的满心期待。他一直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成绩算不上太好，但也是班里中等偏上。

　　高中吗？他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还能坚持多久，不知道还可以读多久的书。因为初中就是义务教育的末尾。如果读高中，就得自己出钱，妈妈不会花钱让他读书的吧。

　　“不知道。”

　　“没事，不着急。我们才初一呢，还有两年，到时候说不定就知道了。”

　　“嗯。”

　　“雨小了，我要先走了，不能再等了，家里还有事。”

　　“没事，你先走吧，我再等会。”

　　“那我走了，拜拜。”背上书包，直接冲出了校门，应该家里有急事的吧。

　　有着急回家的人，覃潭就恰恰相反，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回那个家。昨天晚上的事算是不了了之，现在回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可能会被再打一顿吧，他摸摸耳朵，隐隐还是会觉得耳朵揪着疼，身上其他地方也隐隐还能感受到棍子打下来时的存在。

　　“覃潭？”

　　正想的入神，忽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看过去没想到是单钧泽。

　　“小哥哥？你怎么来了？”见到单钧泽，刚刚一脑子的委屈就一扫而空了。

　　“我来找你，你果然还没走。”一个十四岁的大男孩，笑得阳光，毫无防备。

　　作为一个军人世家的人来说，对民众都有很强的责任心。这个身在泥潭的人激起了他的人们责任心和好奇心。他也要像爷爷和爸爸一样，能够帮助，保护有需要的人。也要向爷爷和爸爸证明，他们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

　　“我在等雨停再走。”

　　“走吧。”

　　“去哪？”

　　“带你去吃好吃的。”拉着覃潭的手就往外走。

　　二人上了车，就开往市中心去了。

　　“身上的伤还痛吗？”两人坐在后座。

　　“不痛了。”其实今天早上还是很痛，上了一天的课也不怎么痛了。

　　“谁打的？怎么忍心下这么重的手？”单钧泽有点生气，这是有多大的仇啊，昨天医生看的时候他也看到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我犯了错，给我的惩罚。”

　　“犯错也不能这样打人啊！”到底是怎样的父母，才会这么对自己的孩子，他最看不惯对孩子动手的父母。

　　感觉单钧泽好像很生气，覃潭只得一动不动的坐着。

　　车在一个豪华酒店门口停了下了。辉煌的酒店，感觉与自己格格不入，覃潭生怕有人上来把他们两个小孩子赶出去。

　　“单少爷。”刚进门一个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专门为他们引座，而且看起来对单钧泽也很熟悉的样子。

　　两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你看看要吃什么，随便点。”他今天说要跟朋友一起吃饭，妈妈二话不说就把这家酒店的会员卡给他，随便刷。

　　“这个吧。”看来看去他最后点了一碗扬州蛋炒饭，也就这个蛋炒饭最便宜。

　　“啊！你只要这个吗？算了，我来点吧！”单钧泽有点失望，拿过菜单认真的看起来，跟身边的服务员指了指菜单。

　　没过一会儿自己就摆满了美食。一个砂锅煲鸡，今天还没见过这样一只完整的鸡。还有糖醋排骨，清蒸鱼，还有一些他不认识的，看起来都是金贵的模样，舍不得下筷，也有他之前点的扬州蛋炒饭。

　　“快吃吧，你多吃点，太瘦了。”真的是太瘦了，就像十几年没吃过饭一样。

　　覃潭有点不敢吃，他没有这么多钱，这些东西一定都很贵。他不敢随便吃别人的东西，以前他就吃了一个邻居家给的桃子，就被奶奶打了一顿。说他不要脸，别人随便给的东西就吃。

　　看他愣着不动筷子，好像看出了他的顾虑。单钧泽催促道，“快吃吧！今天我请客，我昨天不是说罩着你吗？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你要听哥哥的话。哥哥给的东西都不许浪费，知不知道？”然后顺便拆下一个鸡腿，直接放在他的碗里。

　　哥…哥？不知道是开心还是委屈还是伤心，眼泪忍不住的流出来，这种被人保护着的感觉真的很好。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从来没有人关心他，从来没有人说要当他的哥哥，他从来只能依靠自己。

　　“你怎么哭了？真的，以后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了，小潭。”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像极了被人抛弃的小狗。

　　“嗯～谢谢哥哥。”这声哥哥真的是发自肺腑的，他也可以有依靠的人了吗，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我们吃饭吧。”

　　这么多好吃的，覃潭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一刻，他不再拘束，现在的他只能接受别人的帮助才能活下去，他看得出来，单钧泽是真心在帮助他。

　　吃过饭，单钧泽顺便也把他送到老巷才回去。在老巷绕来绕去，看着眼前的大门却不敢进去。

　　“妈，那个乞丐回来了。”出门玩的覃帅对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张秀珍说道。覃潭不得不艰难的进去，没敢看院子里的人。

　　“呵，还有脸回来，我们家可没养你这样的白眼狼，以后不干活可别想白吃饭。”张秀珍恶狠狠说道，恨不得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能把他杀死。

　　覃潭没作停留继续回了自己的小房间。虽然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但是妈妈对他的恶意他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自从来到这里已经四个月了，前两个月暑假他被爸爸带着在工地上搬了两个月的砖头，那个时候爸爸吃饭都会分给他一些，回家晚上也能分到一些，这才没有饿肚子。

　　张秀珍不允许他在饭桌上跟他们一起吃，每一次他跟妈妈不小心碰面总能感受到她的厌恶，他在张秀珍面前就像一个毒瘤，恶心难忍又去不掉。到现在为止，他已不再奢求喊她妈妈，他生来就是一个人的。

　　昨天发生那样的事，张秀珍对他只会更恶心，恐怕这里已再无他的容身之地。一个十三岁的瘦弱少年，身处一个还不熟悉的世界，除了煎熬，看人脸色，他还能做什么？

　　这之后覃潭没再吃过覃家一粒米，喝过覃家一口水。每天上学，放学就去捡废品赚取一点微薄的生活费。单钧泽偶尔会来找他，有时候是带他去吃饭，有时候会让人带一些吃的给他。他接受了，他能看得出来，单钧泽是有钱人家有教养的孩子，他同情他，可怜他，接济他，身处泥潭的他只能毫无廉耻的接受。十三岁的孩子怎么会不知道自尊心呢，但是在活着面前一文不值罢了。

　　“哇，下雪了。”

　　“真的，好好看。”女孩子们扒在窗边，欣喜又惊奇。

　　“今天考完试就是寒假了，终于可以放松了。”任嘉良伸伸懒腰。“对了，覃潭，今天上午你的数学考得怎么样？”

　　“还行。”覃潭没看他，一直盯着书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