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明明书里都说妈妈是温柔的，是伟大的。妈妈是可以为了孩子放弃一切的人，世界上没有任何职位比是得上妈妈的。

　　为什么我的妈妈不是这样的？我也想被妈妈拥抱啊，我也想被妈妈安慰啊，我也想被妈妈喊宝贝啊，我也想要一个爱我的妈妈。

　　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世界公平吗？

　　这一夜对覃潭来说是难忘的一夜，也是痛心的一夜。

　　屋里的一家三口早已酣睡，覃潭依然还跪在院子里，其他一直表面他没有犯错。他时不时调整一下跪着的腿，一直跪着不动，腿很容易麻木或疼的要命。

秋天的晚上已经能冻人了 ，特别是后半夜，更何况他还只是穿着单薄的衣服，直冻得他在秋夜里瑟瑟发抖，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他知道张秀珍只是想惩罚他出气而已，她要的不是，只是一个过程罢了。没在想张秀珍会怎么样，覃潭踉跄着爬起来，刚站起来的腿似乎不是自己的了，找不到控制权，又摔在地上，只得用手撑着爬去自己的小窝，此时只有这里才让他觉得一丝丝的安全。

其实无论他跪多久，张秀珍都不会原谅他的 ，他已经没有跪下去的必要，他唯一祈求的就是活下去。覃潭锁好自己的门，翻身上床，被子带来的温暖很快使他进入了梦乡。

　　覃潭早上是被疼醒的，身体疼，头也疼得厉害，嗓子眼感觉快冒烟了，好像是感冒了，刚下床就觉得天旋地转。外面的光线从门缝透进来，现在不知是几点了，今天还要去上学，只能强撑着。

　　张秀珍一家三口都已经出门去了，家里空荡荡的。接了点自来水，没管烧没烧就直接喝了，实在是太渴了，在不喝水，可能就会被干死。

他现在浑身都叫嚣着不自在，疼的不自在，饿的不自在 ，晕的不自在，精神上和肉体上都被痛折磨着。

　　拿上书包，他还是要强撑着去上学，纵然没有人在乎他学的好不好。一路上磕磕跘跘，今天的路似乎格外的长，绕来绕去，走来走去一直没有尽头。

　　经过一个路边摊买了点吃的，才终于有点力气了，不然他可能随时都会晕倒在路边。感觉快虚脱了才到学校，已经是一节课过去了。第二节语文课，跟老师说了原因，老师也没怎么为难他就让他进去了。

　　呼～呼～

　　真的好难受，头感觉都要炸了似的，呼吸也很困难。他以前跟着奶奶的时候似乎没生过病，他是不愿生病的，生病很难受，生病了如果没有钱治病可能会死掉，奶奶说爷爷就是病死的。膝关节也总是时不时的疼一下，抽一下，很难受。

　　“覃潭，你怎么了？怎么病怏怏的趴着？平时看你下课都是认真看书。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刚下课，任嘉良就拍拍趴在桌上的覃潭。

　　“我没事，就是有点困，睡会儿。”

　　“那好吧。”课间不打扰别人睡觉是作为学生的自觉。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覃潭还是趴在桌上，班里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才拿起书包迷迷糊糊走出教室。

　　今天一点都不想回家，一点都不想。那里也不是他的家，他是没有家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公园，果然还是这个时候热闹。

不知道今天小哥哥在不在，如果……如果小哥哥在就……就好了，这么想着豆子眼泪又不争气的往下滴。身处黑暗的人，一旦见过一点光，就害怕再回到黑暗中去。

　　“小乞丐。”是熟悉的声音，声音虽然很远，但是这个声音他不会忘记的。

　　环顾四周，果然是他。心里突然就像被搬走了一块大石头，没有那么沉重了。这个时候远处走来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揉揉眼睛，很想看清楚，但眼前越来越黑，覃潭一头栽倒在地上。

　　“小乞丐？小乞丐？”

　　“怎么了？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有个小孩昏倒了。”

　　“哎哟！得快点送医院啊！”

　　“阿均。”

　　“你们两个先帮我打120”

　　……

　　耳边是各种人的声音，还有……还有小哥哥的。我怎么了？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最终彻底失去意识，什么也不知道了。

　　覃潭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外面黑漆漆的，应该是晚上了。他有些害怕，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头没有之前那么痛了，就是嗓子还有些疼，想喝水。刚要起身就扯动手上的针，这才发现他正在输液。

　　“你醒了？”单钧泽刚好从门外进来，手上拎着东西。看他似乎是要喝水，走到床边给他倒好递到手边，顺势坐在床边。

　　“谢谢。”

　　单钧泽没说话，就默默看着床上的小孩，突然想起他还没吃东西。

　　“没吃东西应该饿了吧，这个粥先喝了吧。”是刚刚手上拎的小壶。

　　单钧泽把床摇起来，床桌放好，粥弄好，覃潭也是饿坏了，拿起勺子就吃起来。

　　“嗯～，好好吃。”虽然是粥，但是真的好好吃，他从没吃过这么香的食物。

　　“好吃就多吃点。”单钧泽跟家里人说自己感冒了，来医院挂点水，会在医院住一晚，晚上就不回去了。本来他妈死活不让，家里有家庭医生，在家里不是更好。单钧泽好说歹说才给他妈说服，他都14岁的人了，挂个水还要妈妈陪，他又不是巨婴，更何况挂水的也不是他，他真的是个烂好人啊。后来他妈担心他吃不下饭，还特地让阿姨熬了瘦肉粥送过来。

　　单钧泽又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可怜小孩。之前医生给他检查除了发着高烧，身上还有很多淤青，身上一块肉也没有，说他皮包骨也不为过。他很好奇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人会对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下这么狠心，把一个孩子虐待成这样。

　　吃完粥，刚好护士进来了。是来看看掉滴有没有滴完。

　　“拔针可能会有点疼。”护士姐姐说道，话刚说完，还不带让人反应，针已经拔出来了，然后又将棉花贴住伤口。“这两天针口先尽量不要碰水。”

　　“好，谢谢。”覃潭回到，单钧泽依然坐在床边看着。

　　护士弄完又出去了。

　　“单钧泽，我的名字。你叫什么？”遇见好几回了，还不知道他名字，之前都叫小乞丐，以后总要叫名字。

　　“覃潭。”低着头扣手指，他不敢看单钧泽。他现在应该是在医院，而且这个房间看起来就很贵，他没有钱怎么办。

　　“秦弹？……琴弹，弹琴？”有点佩服自己自己的脑回路。

　　“不是弹琴的琴，也不是弹琴的弹，覃是……是潭水的潭去掉三点，潭是潭水的潭。还有谢谢你送我来医院。”说完又看看单钧泽。

　　“你要不要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之前你一直在昏睡，没办法联系你家人，家里人应该着急了。”

　　“我家人……不会管我的，没有人要我。”

　　声音很小，小的几乎快听不见了，但那满满的委屈却快要溢出来了。

　　“你几岁了？家里人怎么会不管你？”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会没有父母保护。

　　“十……十三。我也不知道，一直都没有人喜欢我。”

　　“十三？”

　　“嗯。”

　　单钧泽是被惊讶到的。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十三岁的人吧，真的是十三岁吗？意料之外，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这孩子明显长期营养不良，不可能跟他身边那些十三岁的正常人比。

　　听说有的穷人家养孩子确实是不怎么管孩子死活的，给一口饭，长成什么样全凭自己。去年暑假跟爷爷去的那个国家的人也是明明穷的要死，却生一堆孩子，也是不管孩子。

　　“那好吧，先睡吧，明天再说。”旁边还有一张床，单钧泽躺下翻身背对着墙。

　　他一直衣食无忧，在家里就是个宝贝，身边的朋友哪一个不是父母手心里的肉，要什么有什么。但这次他遇到一个跟以往一点都不一样的人，吃不饱，伤痕累累，没人疼。让他想起他以前在路边看到的一条被丢弃的小狗。在雨里一直叫过不停，声音见见撒哑，最后一点声音也没了，第二天真的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如果昨天没有遇到他，现在是不是也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翻过身来，对面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这个是早饭，吃了就去学校吧。”一起来床边就放着两个包子。

　　“哥哥你要去哪？”

　　“我也要去上学，你吃完早饭也快去学校吧，医药费不用担心，我已经给过了。”

　　“你还会来吗？”自己这次给别人造成这么大的麻烦，还害他付医药费，会不会……会不会被讨厌。

　　感受到他的不安和依赖，单钧泽微笑着看向他，被依赖的感觉让他似乎有些满足。阳光洒在这个十四岁的躯体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放心吧，以后哥照着你。”

　　单钧泽走了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不过他还是不太懂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拿起包子咬一口才发现是肉包子，好香。他之前一直是买馒头，舍不得买肉包子，尽管每次都馋的流口水。

　　吃完包子，换了自己的衣服也上学去了。

出了医院覃潭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不认识去学校的路啊，这附近也没有公交车，怎么办？